第10章 沈律师有什么难言之隐全文在线阅读

小说: 诱局(林姝沈怀南)作者: 红拂字数: 8585更新时间: 2020-05-25

作者:红拂分类:现代言情字数:8552字更新时间:2020-02-0522:51:34

沈怀南的衬衫领口残留了我一根长发,一半沿着脖子蜿蜒进衣服内,粘在白皙的皮肤上,我试图择下它,又在刚有举动时戛然而止。

他从后视镜观察到这一幕,“许太太担心男女之别吗。”他拾起坠落座椅上的一朵紫玉簪,指腹搓成一团花泥,“我记得我说过,我对许太太

这类女人不感兴趣。”

我继续打酒嗝儿,“说归说,做归做,拿捏分寸不落口实总没错。”

沈怀南表示赞同,“自然。你是海城知名的富商太太,我是未娶未育的独身律师,在世上千千万万的故事里,这可是最容易擦枪走火的身

份。”

我瞧他,他也恰好转过头,四目相视间,他眼底恍惚是我的面容,街头巷尾延伸着此起彼伏的霓虹,无数的斑斓璀璨淹没在我惺忪的眉眼之

后,他若有所思望着我,“许太太眉梢有愁容。一醉解千愁,都解不开你的愁。看来你千方百计获取的股份,它并没让你欢喜,倒是无计可施。”

助理将奥迪泊在小区入口的花坛旁,他取出钥匙丢在副驾驶椅上,“沈先生,我不送您上楼了。”

沈怀南说,“明早你不用过来。”

助理解开安全带,“那我直接去律所,您早些休息。”助理迅速消失在夜幕中,沈怀南降下三分之一的窗子,点燃了一支烟,烟头探出窗外,许久才吸上一口,我说,“富贵之家的女人不愁衣食享

乐,未必不愁其他,人间烟火的忧愁无休无止。”我偏头看他,“沈律师不愁名利吗。”

他手肘抵在车窗,支着身子笑,“我已经拥有。”

夜风吹得火苗忽明忽灭,灰烬逆着一缕风刮进车厢,溅落我的衣裙,我无声无息拂掉,“山外有山,沈律师在海城独领风骚,就止步于此

了?”

他神情玩味,“许太太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你能给予我的好处有多么诱人。在阑桥我曾表明,你这艘船变幻莫测,你一面虚情假意敷衍许崇

文,一面不得不在他的监视下出卖许柏承,纸包不住火,你早晚要败露。这场三人的较量,许太太占尽了弱势,你手中的资本看似属于你,可它不

牢固,许崇文能反悔,许柏承也有办法收入囊中,你归根究底是许氏一脉财富博弈的棋子而已,你很迷茫,许崇文能置你于死地,却给你绝处逢生

赎罪的机会,他教你怎样揭开男人的面纱,你痛恨又感激他,许柏承会因你的背叛与你反目为仇,毕竟情爱的裂痕最难修复,尤其不见光的情爱。

你怨他为达目的断送你的青春,你自知伦理的枷锁禁锢了你们,冲破枷锁取决于他,他明显无意冲破。”

我眉目黯然,别开头一声不吭。

沈怀南推门下车,“许太太畏惧我一走了之,对吗。”

他站我坐,我们隔空对峙着,“难道当初沈律师不接我的案子,我还一事无成吗。”

他浮现出笃定自信的笑容,“许太太不会一事无成,这笔股份时至今日我尚未出力,是许太太自己的时运和手段。但以后如何保住它,保住的

前提下如何运用它,再最大化的交换你想要的,你受制于天枰的两端,有一端失控,你都会滑入悬崖,不同的一端不同的戏码,也许我不出力许太

太会一败涂地。你很聪明,可与男人过招,依靠同是男人的我会更好。”

我弯腰从车里走下,“我许诺你的,你不满意吗。”

沈怀南似笑非笑,“确切说,我不需要。”

我定格在他深不可测的眼睛,“名利你不需要,你还需要什么。”他剥开衬衣纽扣,又百无聊赖的系上,反反复复消遣时间,“许太太承诺的名利太狭隘单一,有所成就不只一条路可走,成百上千条路,真正

的捷径并不是你构想中的那条。”

兴许是喝酒的缘故,我此时稀里糊涂,愈发捉摸不透这个男人,“比如呢。”

沈怀南俯身,他呼出的热气嘘得我耳畔滚烫,“比如许太太分我点股份呢。”

他的提议使我萌生片刻的错愕,很快逗笑了我,“沈律师,你真有胆量开口。觊觎客户的东西,犯你这行的行规吗。”

他漫不经心笑,“各取所需是社会的黄金法则。许太太了解谈判吗?谈判场不分高低贵贱,谈判的初衷是双方各有企图,谈得拢则合,谈不拢

则崩。”

我说,“可沈律师的野心是做梅尔的股东,未免太不切实际。梅尔象征着海城商界的金字塔尖,多少人虎视眈眈,沈律师只辅佐我一桩案子就

一步登天吗?我许诺你的上流社会,可不是梅尔。”

沈怀南语调不疾不徐,“许太太投资我的律所不仅是金钱,还加上你带给我的人脉和渠道,越是密切的男女关系面对流言袭击时越是百口莫

辩,许太太的丈夫和情人哪一个都极度憎恶丑闻,况且丈夫眼中的你底细本不清白,你问心无愧杀不死人言可畏。所以你只适合待在幕后,明面上

不参与我的任何相关。筹码谈不拢,另辟蹊径不对吗。”

我有些混乱,“好像是这样。”

我跟着他走了几步,胸腔骤然翻江倒海,堵得我难受,我停在树根下干呕,沈怀南去而复返,他掏出口袋里的方帕给我,我没动,“你用过

的。”

他对齐折叠将崭新的那层露在外面,我直起身,手背蹭了蹭嘴角,“梅尔的散股一直在大盘交易。”

他神色无波无澜,“我自己能拿到的,许太太对我而言的助益是什么。”

我视线里的沈怀南变得模糊重影,渐渐一分为二,再分成千变万化的几十瓣,“你说你陪我赌的。”

“沉迷赌局的人都希望赢,我赌是相信许太太能与我共赢,不代表我不索取更吸引我的筹码。”

我呕得太用力,风又完全止息,除了热便是干燥,我整个人开始头重脚轻,“我考虑下。”

路灯将地上的一双影拉得长而窄,歪歪扭扭踉踉跄跄,落寞的枯黄色投在沈怀南的短发,释放出摄人心魄的忧郁,他走在前面,不言不语,时

不时看向背后的我,这条路很漫长,犹如无边无际,我被烈酒折磨得几乎灵魂出窍,张望着头上交缠的树叶,树叶之上是墨色的天空,“你住的地

方我没来过。”

他没理会,在钱夹里翻门卡,我以为他没听清,凑上前对准他耳朵大叫,“我第一次知道海城有这所公寓!”

“别吵。”他隔着方帕捂住我的嘴,耐着性子诱哄,我瞪大眼点头,他莫名好笑,“夜深了,安静些。”

他收回手,“许太太不知道的还有很多。”

他进入楼道,迟疑着伸手在空中挥动了一下,四周鸦雀无声,灯也不亮,像一座妖孽横生的未知深渊。

“声控灯坏了,你拉住我。”

我往前一划,摸到沈怀南递来的手掌,很温热,不似许柏承的粗糙冰凉,像女人那样细腻整洁,又比女人纤长,少了几分阳刚之气,多了几分

阴鸷和斯文,我才触及便撒开,略不自在说,“你带路。”

我小心翼翼蹚道,生怕踩空台阶,“沈律师,你的手机呢。”

他不假思索,“没电了。”

我发现自己也两手空空,我惊呼,“我的手机呢?”

他说,“车上。”

我在一片诡异的漆黑里分辨他的方位,“你帮我捎上啊,许崇文来电话我不接他会发怒的。”

“许太太觉得半小时后你还具备意识讲话吗。四十度的白兰地不论调兑什么品种的酒,会升高至四十五度到五十二度不等,有酒量的女人三杯

没问题,许太太显然有问题。”沈怀南扼住我胳膊,“抬腿。”

我方向感非常糟糕,特别是对环境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我乖巧听从他指示,“沈律师?”

他在我头顶回应,“嗯。我在。”

我揪住他的袖绾,“先抬哪只腿?”

静谧了好一会儿,紧接着传来轻笑,“随你。”

我紧张跨了一大步,在一处平地落脚,“还抬吗?”

他说,“到了。”

他摁下开关,电梯门朝两侧推开,突如其来的光线刺眼得很,我遮住眼睑,指缝间依稀亮起了数字11,我不由自主往下滑,沈怀南在我快要跌

倒的时候托住了我。

他撩开我鼻尖上被汗渍浸湿的碎发,“我是谁。”

我呛他,“你是谁你问我,你不认识自己吗。”

我瞳孔遍布密密麻麻的血丝,沈怀南垂眸,他看了我很久,无奈笑出来,“有道理,是我的错。”

电梯向上爬升时,沈怀南的臂弯绕过腰肢虚虚实实的圈住我,他并未真切触碰我身体,保留了些许空隙,可这空隙反而道不尽的暧昧,我不算

烂醉如泥,东张西望的要找个角落各自盘踞,步伐太急绊了自己一个趔趄,他眼疾手快拽住我手腕,又扯了过去,“五百万多吗。”

我涣散的双眼徘徊在他脸上,他重复了一遍,“资本家擅长算计,讲平衡之道,五百万的代理费让许太太不平衡吗。”

我只觉天地顷刻颠倒,倘若不是沈怀南倾注极大的力量拎起我,我恐怕要摔趴在地,“许太太故意的。”他盯着鞋尖上我吐出的一滩污秽,

“你在报复。”

我舌头含糊不清说,“你可以躲开。”

他面无表情,“我能未卜先知吗。”

我踮起脚,“能啊。你确实有用,假设沈律师不提点我,那次我就豁出去了,许崇文有心原谅我,我自己也失之交臂了。沈律师步步为营套住

了我,以贪财的面目打消我的戒备,再挖掘我的过往要挟我,最终开出条件,我不答允你便在我指望你的节骨眼离我而去,害我孤立无援。到底你

助纣为虐,还是我当你的踏板。”

“离你而去。”他捕捉到这句,倏而发笑,“许太太这副醉得离谱的模样,就不必卖弄文化了。”

铁银色的金属墙壁倒映出两具纠葛的身躯,乍一看紧挨着,专注看却又交错出十分安全的距离,他深浅不一的气息喷薄在密闭的电梯中,隐约

有红酒的浓香,也有一股清冽的回甘。

白兰地的后劲果然凶猛,狂躁的酒气上涌,熏得我发昏,我仰起头,绯红的脸蛋像着了火,“沈律师,我发烧了。”

沈怀南一手插兜,一手扶住我摇摆的脑袋,“许太太即将演绎你人生最荒唐的时刻,试想你折腾的男人是许崇文,你会失宠或是下堂呢。”

起起落落的电梯晃得我反胃,我试图发泄体内的灼烧感,可我已经丧失了自控的能力,四面八方都是分裂的沈怀南,我一边抓他一边叫他名

字,他一把擒住我险些挠伤他的手,静如止水的眼眸注视我。

我问他,“沈律师在吃什么。糖吗。”

他回答,“你要吃吗。”

我咧嘴笑,“要一颗。”

我张开唇,他塞入一粒,“是硬的,含着。”

我咀嚼着滋味,“薄荷的。”

“喜欢薄荷吗。”

我说,“喜欢榴莲。”

喝醉的人比正常分量要沉重许多,沈怀南被我拉扯着站不稳,他竭力控制我,“不臭吗。”我屁股堕落在他和墙根的缝隙之间,眼前猝然天昏地暗,失去感知的最后一刻,沈怀南接住了我。

我从宿醉中醒来时,还是头痛欲裂,强撑着要坐起,可使不上力气,脊背才脱离床又狠狠倒下去,失败了几次我索性放弃,浑浑噩噩梭巡这间

全然陌生的卧房。不大不小的空间设计得清爽简约,米白色主调的墙漆,镶嵌着整齐的黑色护板,一簇放下的窗帘悄无声息摇曳,偶尔敞开,偶尔又合拢,在敞开的一霎涌进微弱的蝉鸣和婆娑的树影,天际深处晕开浅浅的鱼肚白,浓郁的乳白化不开一般。

是梦,又不像梦。

月色隐去,半扇窗被烟青色覆盖,半边是幽暗半边是微光,光与影射出长长的曲线,一头连着黎明,尽头笼罩着一副男人的轮廓,依然是那件

雪白挺括的衣衫,薄薄贴着胸膛,皮带松了两寸,西裤纤尘不染,他一动不动倚着沙发,掩埋在一分一秒流逝的时光中,仿佛一弯沉寂的湖泊。

他让梦境更扑朔迷离。

我摸索着毛毯裹住的自己,泄在裙衫上的酒水也清理得干干净净,还残留着一点潮湿。四点的钟声由远及近,蔓延了整间屋子,钟声停止时,

我嗓子沙哑喊他,“沈律师。”

他闭着眼,平静不起涟漪,“床头有水。”

他声音不带半点睡醒后的慵懒,仍旧清澈利落,像一晚都无眠。

“你坐了多久。”

“许太太睡多久,我便坐多久。”沈怀南翘起一条腿搭在另一条的膝上,“你撒酒疯撒得很狂野。”

我一怔,“什么。”

他掀眼皮,似有若无瞥向我,“没印象吗。”

他换个姿势,“许太太哭哭啼啼,求我去床上。”

我不可思议,“我求你来床上干什么。”沈怀南的指节叩击着沙发扶手,“可能许太太认错了人。”

他深意十足,“幸好我勉强算正人君子,否则许太太投怀送抱,寻常男人十有八九会消受而不是拒绝。”

这番形容真假难辨,我半信半疑,“那不是我。”

他默不做声看我,又重新阖住眼。

我艰难爬起,晕晕乎乎拿水杯,喝得一滴不剩,我舔了舔嘴唇,“有蜂蜜水吗。”

他原本无动于衷的面孔皲裂出浅笑,又及时收住,“许太太清醒了吗。”

我说,“差不多清醒了。”

“我猜你还醉着。”他一本正经,“我副业做点生意,不做佣人。”

我打着哈欠,“白水也行,谢谢沈律师。”

他透过晦暗的光凝视我半晌,伴随衣裳轻微摩擦的沙沙响,沈怀南起身,他走向我,攥住杯子却没能从我手里抽出,他不明所以,“还喝

吗。”

“是真的?”

他眯眼。

“我撒酒疯是真的吗。”

他挑眉,“名副其实。”

我仔仔细细端详他的反应,“律师的职业一丝不苟不容玩笑,你坦诚自己有职业病,那么你生活中实事求是的陈述势必是严肃的,因此我断定

你吓唬我。”

他对于我的分析很出乎意料,“我不严肃吗。”

我抱着被子躺下,“你不爱笑。”

他反问,“那又如何。”

“你骗我时眼角挤出皱纹了。”

他哭笑不得,“许太太察觉我笑了,就认为我骗人吗。”

我骑着被子翻了个身,“我是你的客户,你揭穿我出糗,无异于得罪了客户,打碎饭碗的蠢事,精明如沈律师,会触霉头吗?”

“理由很牵强。”

我反驳他,“女人就是不讲道理的。明知暗算丈夫是过错,明知和旧情人纠缠不休是过错,她照样会做。”

沈怀南饶有兴味,“过错或许不在你,在于男人。”

他说完握着杯子离开卧室,刚才一起一躺的幅度有些大,那股晕头转向的感觉又卷土重来,沈怀南倒了水回房发觉我神志不清,他没吵我,只

是放在原处,“沈律师。”我迷迷糊糊又喊他,吃力揉着太阳穴,“有止疼药吗。”

他说,“不确定,我找找看。”

我终是没等来他的药,再次陷入睡梦。

再睁开眼已是天光大亮,沙发上空空如也,连坐过的塌陷也荡然无存,我缓了缓精神,下床走出房间,在过道的拐弯处发现了沈怀南。

他站在开放式的厨房里,一束阳光穿透玻璃,熙熙攘攘的烟尘跳跃着,格子窗的菱形光影洒在他身上,温暖得让人发烫,他佩戴了一条焦糖纯

色的围裙,一言不发调着酱料。

他并未回头看,却好似脑后长了眼,他捞起一篓黄豆倒在豆浆机中,“你醒了。”我一愣,“你听见我走路了。”

“听见你呼吸。”

我环抱双臂,“你不当律师,当刑侦也能声名远播,没准还混个专家的名号。”

豆浆机是手动的,他不间断摇着,我说,“沈律师平日很忙吧,慕名你的客户不计其数。”

他思索了下,“算是。”

“忙得不可开交还闲情逸致浪费工夫在手榨豆浆上,那你很无聊。”

他打出一杯斟满玻璃盅,“许太太看过一本研究两性的书吗。注重仪式感的男人在市场上很抢手,因为值得托付终生。琐碎平淡的日子没有想

象中幸福,刻意的仪式能弥补不少缺憾。”

我莞尔,“理论丰富,实验匮乏。”

沈怀南自始至终背对我,我看不到他在做什么菜,只嗅到一阵鸡汤香味,我情不自禁跑向灶台,他凑巧盛了汤转身,猝不及防撞个满怀,当碗

里的热汁泼到我胸口的千钧一发之际,他猛地闪开,瓷碗稳稳地搁在大理石台上,他托着我肩膀,被撞击的惯力冲到墙角,他笑出声,“将许太太

带回家醒酒是我迄今为止最失误的一件事。”

他撸起袖子,小臂有一块淤青,我四下搜寻,“有药箱吗。”

“不碍事。”沈怀南把食物端上餐桌,我帮忙摆好,“我会上药。”

他不领情,“我想多活两年。”

我情绪消沉了几秒,“沈律师一夜没睡吗。”

他没应声。

“抱歉,给你添麻烦了。”他在豆浆中插入一根吸管。

“沈律师是本地人吗。”

“听口音呢。”

“应该是。”

他笑而不答。

“你毕业于政法大学,是法律系的高材生,父母一栏你从未填过。”

沈怀南抬头,“你查了我的档案。”

我没否认,“沈律师也扒了我的底细。”

他慢条斯理坐下,“我很好奇,许太太从何得知的。”

我逆向思维问他,“沈律师会大肆宣扬我以及许家的丑事惹火烧身吗。”

“当然不。”

我说,“你也放心。”

他剥着水煮蛋的蛋壳,“无妨,这不是我的污点。”

我打量着盘碟内的菜式,都很清淡,蘑菇鸡肉豆腐一应俱全,我托腮打趣他,“看不出沈律师还秀外慧中,很贤惠。”

我本来食欲不高,未曾想味道实在不错,像是出自一个常下厨的男人之手,“沈律师的家很舒适,可缺了点什么。”

沈怀南把切成块状的鸡肉拨进我碗里,“女人吗。”

如此干脆直白,我一时无话可说,用叉子搅拌着一堆鸡肉。

他言简意赅补充,“缘分未到。”

我胡思乱想饮着豆浆,“沈律师在律政界颇负盛名,又生得好皮相,千姿百态的女人肯定趋之若鹜,定力弱的夜夜做新郎,定力强的能舍弃一

大片森林只得一两个固定伴侣就算可贵了,你至今孤家寡人,莫不是有难言之隐吧?”

沈怀南夹菜的动作一顿,“什么。”

我咬着下唇,男人最忌讳不可告人的隐私被识破,会损伤颜面,我不着痕迹转移话题,“沈律师的鸡肉火候大了。”

“许太太上一句说的什么。”我的补救他不为所动,“难言之隐的意思是我有病吗。”

我顿时食之无味,“你掌握了我的秘密,我也掌握了你的,相抵了。”

沈怀南沉默良久,“相抵。”他语气相当古怪,“也好。许太太务必要保密。”

我当即附和,“一定的。”

他闷笑,我问他笑什么,他咽下一棵白灼菜心,“没什么。”

这顿饭吃到尾声,沈怀南抽了纸巾擦拭唇角,“吃饱了吗。”

我心满意足拍肚子,“马马虎虎。”

他笑着问,“合许太太的喜好吗。”

我将豆浆一饮而尽,“凑合。”

沈怀南看了一眼腕表,“目前七点钟。我这里常年不接待女人,提供不了女士服装,如果你要洗澡清理残余的酒味我能提供许太太不限量的热

水和没有摄像头的宽敞浴室。”

我看向一扇磨砂门,“不方便,沈律师送我回景河公馆吧。”我回到家时保姆正好浇完花从后院进来,她匆匆扔下水桶小声告知我,“夫人,许总在书房。”

我瞥向二楼,“他晚上住家里了?”

“早晨七点钟刚来。”

我心不在焉摩挲着钥匙扣,“问起我了吗。”

“许总来汇报项目的进程,没腾出空闲。”

我蹙眉,“我问崇文,他清楚我昨晚没回来吗。”

“许董昨夜十一点就不办公了,他路过主卧关着灯也没打扰您,去了客房,睡得早醒得也早,进书房后没离开过。”

真是逃过一劫,虽然许崇文知晓我和许柏承的关系,只要我配合他演戏,替他牵制许柏承,安分当一枚制衡梅尔股东的棋子,他基本不会干预

我,但明目张胆也是大忌,何况许柏承来得突然,许崇文必定明白我并非是和他私会,他会着手排查我夜不归宿的根源,沈怀南的存在我不准备告

诉任何人,未来多变数,许柏承和宋幼卿的来往令我忽然醒悟要留张王牌去抗衡。

我松了口气,“柏承独自来的吗。”

保姆摇头,“尹经理也在。”

我直奔客厅,挑拣着果篮中的水果,“我想洗个澡,你把浴缸加满水。”

保姆走后,我坐在那吃着苹果,第一个下来的是尹正梧,他没料到我在客厅,他脚步一滞,旋即走到我面前,鞠了一躬,“夫人。”

我颔首,“什么要紧的公事。”

他如实相告,“宋氏近期签约了一批进口的船舶零件和造船的原材料,是从梅尔手上抢的。”

我脑海中刹那掠过法庭上的场景,“我有耳闻,可宋氏也是从荣辉手上截胡的吧。”

“您听谁说的。”

我随口编造了个由头,“我陪朋友出席荣辉和宋氏的官司旁听。”

尹正梧说,“许总两个月前从宋氏内部探知到荣辉去年年底就签署了合约,一旦强行买入会卷进商务官司,于是许总临时决定搞出一些纰漏,

引宋铂章上钩,宋氏吞下这笔材料,梅尔也得以从漩涡中抽身,而东窗事发后许总只需借口自己不知情,宋铂章没依据讨伐梅尔。”

我怔住,“两个月前?”

“是的。”

许柏承打探宋氏内部消息唯一的途径必然是宋幼卿,所以他和她的交往何止是一日两日,而我始终被瞒在鼓里。

我神情呆滞看着烟灰缸里早已熄灭的烟蒂,尹正梧说,“夫人,我先走了。”

我说,“尹经理留步。”

他一如既往的沉着,“您有别的事吗。”

我意味深长笑,“崇文住院期间你奔波效力,如今梅尔大局尘埃落地,你还日以继夜的辛苦,崇文该好好提拔你,我会说几句好话的。”

尹正梧说,“工作是我的本分。不过大局尘埃落定为时尚早,对于梅尔这样的企业意外随时会发生。”

我笑里藏刀,“尹经理三头六臂左右逢源,棘手差事交给你做,只是时间问题,我和崇文都不忧心的。”

尹正梧听出我的弦外之音,他隐隐皱眉。

我往后一仰,“你走吧。”

我瞧着落地窗外尹正梧驱车离去的身影,静坐了一会儿,直到保姆从浴室出来我才收回视线,而许柏承正伫立在楼梯居高临下睥睨我。

我没回避他的目光,面不改色与他对视,“结束了?”

他岿然不动,“去哪了。”

我站起来,“出门散散心。”

他无喜也无怒,“自己吗。”

我硬着头皮,“朋友。”

他冷笑,“你哪来的朋友。”

许柏承太了解我,一千个日夜朝夕相处,我如同他的影子,我能撒谎隐瞒所有人,唯独欺骗不了他。

我躲闪着他的眼神,走回玄关蹲下换拖鞋,“以前的同事,上礼拜才恢复联系的。”

“是吗?”

我身后响起类似铃铛碰撞的清脆动静,许柏承举起一串红绳,拴着米色的贝壳和海螺的红绳,他兴致勃勃说,“不像你买的,也是这个朋友送

的吗。”

当我看清那条项链顿时大惊失色,懊恼自己不够谨慎,随手撂在储物柜里忘了收,许柏承又多疑,简直是捅了枪口,我强颜欢笑圆场,“我自

己串着玩的。”

许柏承勾起一寸阴晴不定的笑意,“我竟然不知你有这种手艺。”

我像往常那样靠近他,露出一张纯真无邪的脸,“现在知道了。”

他观赏着项链,一丁点细节都不放过,“我记忆里你从不系结,而是系扣,奇形怪状的活扣死扣,习惯什么时候改的。”

我被他看得心虚,下意识要抢夺,他反手避开,“沙滩上的贝壳还少吗,这算什么贵重东西。”

我和他如此之近,近到他下巴处滋长的胡茬在我眼里都无比分明,他笑意不减,“我想知道你喜欢吗。”我犹豫不决怎样的答案才能度过这场人祸,这时许崇文的咳嗽声从书房内传出,我瞬间后退,与许柏承拉开一段距离。

“林姝。”

我答应着,“崇文,要茶水吗。”

“早餐做了吗。”

我比划口型询问保姆,她指了指粥碗和煎锅,我朝楼上说,“炖了海鲜粥,月初你想喝,后来你住院,朱医生嘱咐少油养胃,到今天你调养了

一周,我就煲了一锅。”

许崇文打开门,我急忙迎上去,许柏承拿着项链的右手一收,他恭恭敬敬侧身,“父亲,我回公司了。”

我搀扶许崇文下楼,他迈了三四级木梯停下,对许柏承说,“留下吃早饭,林姝煮粥的厨艺不逊色万山酒楼的厨师。”

许柏承闻言顺势望向我,“林小姐学过厨艺吗。”

我笑着说,“我学过怎么在吃喝上糊弄你父亲。”

许崇文大笑,“糊弄就糊弄,尝得次数多了,换了别人煮我真吃不惯。”

许柏承说,“林小姐照顾周到能讨父亲的欢心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