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揭穿全本章节阅读

小说: 诱局(林姝沈怀南)作者: 红拂字数: 4982更新时间: 2020-05-25

作者:红拂分类:现代言情字数:4933字更新时间:2020-01-1709:28:13

许崇文住院期间下了三次病危,除了例行探视能在门外逗留片刻,其余时间几名保镖寸步不离把守,过度的严密令我察觉到不对劲,许柏承甚

至授意下属硬闯,可每到紧急关头尹正梧便恰到好处打来电话提醒我阻拦,假如许崇文转危为安追究起来,这些人必然会在利益驱使下供出许柏

承,我果断以家属的身份挡住了他们。

第五天海城日报刊登了梅尔董事长病危的新闻,股票一小时内蒸发了三分之一,适逢程世洵出差外省,许柏承抓住良机散播自己将子承父业接

管梅尔的消息,迅速扭转了市值持续下跌的劣势,而闻讯赶回的程世洵根本来不及制止,许柏承先下一城占据了舆论的上风。

我在家里看到这则报道时,朱医生正好联系我去一趟医院,我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是崇文的病情恶化了吗。”

朱医生的态度模棱两可,“您来就知道了。”

我匆匆忙忙取下衣钩上的帽子,招呼厨房内洗菜的保姆,“鸡汤煲好了吗。”

保姆探出头,“差不多了,您送去医院吗。”

我走进厨房掀开盖子,舀了一勺尝,“倒出来吧,我马上去医院。”

我出门联络了许柏承,他没接电话,是李秘书代替他接听的,我问柏承呢,他说在开会,关于城建一块地皮的会议。

我拧着眉头,许柏承在开会,看来朱医生只通知了我,许崇文依然没吐口要见许柏承,他防备自己儿子到了这般田地。我暂时也只好瞒着,许

崇文的现状还不明朗,我不能过早表现出与许柏承互通消息,局面就不可控制了。

我拎着保温壶上车,“梅尔这几天还太平吗。”

李秘书说,“董事局极其满意许总稳住股市保住了大家的红利,支持率上程世洵肯定回天乏术,不过他持有大额股份,底气很足,没有和许总

翻脸。”

李秘书听见发动引擎的动静,“您要出去吗,需要我把电话给许总吗。”

我随便扯了个由头,“约了太太们吃饭,顺便打听点事,晚上我还住澜园吗。”

李秘书沉思了一下,“许总有吩咐我会告知您。”

我说,“辛苦你了。”

半小时后我一身灰色衣裤低调出现在医院,刚下车就被团团包围住,无数话筒齐刷刷指向我,伴随着男人女人此起彼伏的嘶吼和呐喊,我完全

没预料到会是这种混乱的状况,记者堵住了我的去路,我一时进退两难,所有人都奋力往前挤,“许太太,许董目前情况糟糕,一旦他过世,您和

他的独子许柏承先生未来如何相处呢?他会允许您享受许家遗产吗。”

我看着她话筒上的图标,“我丈夫只是疗养身体,我和他的儿子也和平共处。”

他们誓不罢休追着我,“许夫人,许董年长您三十二岁,为表诚意婚姻中他承诺您遗产了吗。”

我神色冷淡扫过那名记者,“私人问题不答复。”

我压低帽檐,躲开挨近的镜头,再不多言半个字,赶来的一队保安掩护着我冲进了大楼。

我在电梯里长松口气,幸好许崇文所在的楼层倒还清净,我把保温壶交给伫立在走廊的保镖,“崇文怎样。”

“许董吃了药在休息。”我透过玻璃打量乱哄哄的楼下,“记者是谁找来的。”

保镖说,“早晨就来了,许董缺席梅尔大客户的签约仪式,内部流传说许董恐怕是不行了。”

我说,“你们注意些,别让哪家的记者钻了空子拍到崇文。”

我交待完转身要离开,其中一名保镖忽然叫住我,“夫人。”

我脚步一顿,侧身看他,“有事吗。”

他毕恭毕敬说,“许董要见您。”

我下意识瞧他身后那扇门,难以置信问,“什么时候。”

保镖说,“现在。”

他将保温壶归还我,拧开门锁让出一条路,我盯着门框罅隙射出的一缕光,一言不发推门进入。

病房里窗户遮得严严实实,可炽烈的阳光仍旧刺破窗帘照进来,在一团阳光深处,许崇文卧在床边,他穿着病号服,上半身倚靠枕头,雪白的

被子覆盖到腹部,他拿着一支笔全神贯注批改合约条款,捕捉不到半点大病初愈的憔悴,和煦又温暖的金黄色镀在他身躯,显得无比安宁。

这一幕我始料未及,顿时愣在原地。

许崇文好一会儿才结束工作,他抬起头望向门口发呆的我,“昨天炖的鸡汤不错,今天还有吗。”

我彻底反应过来,欣喜若狂跑向病床,“崇文!那夜你昏迷过去,我以为你会挺不住。”

他撩开我额头的碎发,凝视着我喜极而泣的模样,“吓坏了是吗。”

我蹲在地上,扶着他胳膊,“你是我的依靠,我盼着你长寿。”

许崇文摘下挂在鼻梁的眼镜,“怕什么,没有安置好你我舍得撒手归西吗。”

我沉下脸,“你别胡说。”

我从保温壶里盛了一碗汤,“你把梅尔看得比什么都重,你自己的健康要紧,等你出院我替你做主了,董事局忠心耿耿的不少,你退下来享享

福。”

我托着汤碗,择出里面的姜丝,“你的位置一直是程世洵顶着,他和财务部还有市场部高层关系处理得很好,毕竟是梅尔的老臣了,哪些是管

理的重中之重必须掌控,他拎得十分清楚。”

许崇文最忌讳股东干涉财物,我一针见血刺中了他的逆鳞,但他好像并没在意程世洵的做法,毫无征兆问起了许柏承,我笑着说,“保镖没向

你汇报吗。周四凌晨股票发生动荡,柏承进行公关缓解了波动,具体的你回来当面问他。”

许崇文接连喝了几口,“我的儿子多么擅于蛰伏和捕猎,我比谁都了解。”

我收拾餐具的动作一滞。

他用方帕擦拭着嘴角的汤渍,“柏承幼年时性格比同龄人要深沉,可也冲动,我偶尔管教他会改正,自从他母亲去世后就开始疏远我。”

许崇文很少与我谈论许柏承,我故作镇定看了他一眼,“柏承这么稳重,以前也莽撞吗。”

许崇文一边喝汤一边审视我,“少年叛逆,男人慕色,女人慕财,是人之常情,即便用错方式也不是不可饶恕。”

我被他盯得不自在,随手撂下碗,“我脸脏了吗。”

许崇文没回应我,而是答非所问说了一句,“林姝,你是聪明女人。世上任何人都有自己的价值,越带有企图,她的价值越明确,一颗丧失了

价值或者在棋盘上暴露价值的棋子,是什么下场。”

我有些心虚,低头装作整理被子,“商业的门道我哪明白,我只知道好好服侍你。”

许崇文别有深意的眼神定格在我的脸,仿佛能洞穿我,“再寡淡的男人也逃不掉物欲和色欲,而女人生来弱势,为情为利都受制于男人。”

我姿势僵硬站在床头,他提到了情,我脑海掠过一个非常可怕的念头,我怀疑许崇文诓我自投罗网,我郑重解释,“崇文,我进公司不是图什么,我想陪着你照顾你,你是不是误会了。”

许崇文看了我很久,他收回视线重新落在文件上,指了指窗台上的茶杯,“茶叶在抽屉里。”

“你身子刚好一些,少喝茶。”

他似笑非笑,“你看我像死里逃生的吗。”

的确不像,我进门的第一面就发觉了,他气色与平日并无两样,唯一的可能他病得压根不重,放任传言明显有他的意图,我伸手拿柜子上茶

具,刚触碰到冰凉的杯壁,一旁装有我半张脸相片的信封吸引了我目光。

我诧异挑开信口,当完整照片跃然而出的一瞬间,我心脏咯噔一跳,竟然是生日那晚许柏承送我回家的场景,后车厢我扭头与他说话,虽然没

有过分亲密的举动,可它的存在本身就是错误。

许崇文等了好久我都没动弹,他开口,“怎么了。”

我猝然回神,手忙脚乱递给他茶杯,许崇文没有针对相片质问什么,他慢条斯理拾起杯盖嗅着茶香,“是金骏眉吗。”

我垂眸,竭力隐藏眼底的慌张,“是,我能忘记你爱喝什么牌子吗。”

许崇文呷了一口,“味道变了。”

“有吗。”我正要检查茶叶,他又说,“你先放了茶叶,我习惯先倒水。”

我恍然,“是我忽略了。”

许崇文吹着冒出的热气,“你一向不在细节上出错,心思不踏实吗。”

他不等我回答,眼睛带笑看向我,“上星期你生日我连礼物也没有准备,委屈你了。”

许崇文分明在演绎一位丈夫向妻子致歉的样子,可我只感到无所遁形的压抑,我勉强扯出一丝笑,“公事重要,我没怪你。”

他掸了掸杯口的茶叶沫,“操之过急要达成的成果往往事与愿违,人只有欲望最膨胀的阶段才会露出马脚,林姝,你说对吗。”我仅有的侥幸也在这时不堪一击,许崇文最后一次提点我,“许多事说破就丧失了它的意义,隐晦永远比直白容易挽救。”

我脸上笑容一寸寸凝固,像一尊静止的雕塑麻木立在那,我注视着他,只觉得天翻地覆。

我和许柏承的旧情败露了。

许崇文一点点引导着我,一点点击碎表面的伪装,将不见天日的秘密犹如钓鱼那样钓上岸。

就在短短的几秒钟,我想通他为什么会谢客,病危是他的计谋,目的引蛇出洞,让这群狼子野心之人相互挖底、彼此暗算制衡,他再名正言顺

的处置,值得庆幸是许柏承没有出手,否则惨败的一定是他。许崇文似乎最大限度的留了情面,他不愿也不能失去儿子,这样的家族丑闻倘若公布

于众注定会天塌地陷危及到梅尔的根基。

许崇文看着合拢的窗帘,一阵风吹散了似火骄阳,外面天空逐渐变得温柔,“柏承很像我,却也不像我。像我之处是他过于不择手段,为成功

不惜牺牲掉最亲近的人,不像我之处他喜欢利用别人的软肋循循善诱,让手中的武器心甘情愿替他做事,我并不欣赏他的毒辣,因此林姝,你要帮

我分担。”

他随即握住我的手,交给我一份牛皮纸袋,他轻轻拍了拍我手背,“打开看看。”

我小心翼翼抽出一条细窄的边缘,就震惊得塞了回去。

是股权转让书。许崇文转让了他名下百分之15%的股份,相当于一半到我手上。

我不知所措攥住,“崇文…”

我恍惚明白了这是一场交易,许崇文之所以没戳破

意味着他给我弥补的机会,他既然选择暗中解决这一切就不会置我于死地,只要我做到同样在暗中服从他,像双面间谍逢场作戏于他们父子之

间,替许崇文监视制约许柏承。

我日思夜想渴望得到它,它终于到来时,与我最初的设想却天壤之别,我错愕望着许崇文,他没有逼我答应,他需要的并非是被迫妥协,他笑着说,“你考虑下。林姝,我相信你的聪慧。”我整个人浑浑噩噩走出病房,门关上的一霎,我回头朝屋里张望,许崇文又拿起了合约修改,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困住了,脚下是一杆极端

的天枰,绝不背叛许柏承的代价是被毁掉。

我朝过道的尽头走去,电梯门缓缓敞开一刻,我本能捏紧了文件,刚要挪动步子,一张熟悉的面孔从越来越宽大的缝隙中显现,沈怀南与穿着

白大褂的中年医生同时迈出电梯,他视线只在我略微怔住的面颊仓促一闪,便如同不认识我,继续和身边的医生说,“有劳刘主任。”

男人看上去非常忐忑,“沈律师,您千万要保密,我泄露病人的隐私是违规行为,要吃官司的。”

沈怀南笑着说,“刘主任放心,守口如瓶是作为律师的职业道德。”

男人送他到达一间独立病房外,道别后又原路返回,沈怀南站在玻璃外观察了半晌,大约是里面不方便,直到一个浑身戾气的男人出来,他才

走进去。

护士等候了许久,我迟迟不动,她试探问,“许太太您下楼吗?”

我猛地回过神,朝她笑了笑,“不好意思,去一楼。”

电梯门合住刹那,我瞥了一眼护士手里的登记表,若无其事与她攀谈,“隔壁两间病房是什么人。”

她说,“417病房住的国企干部,418的病人我们都不愿意打交道。”

我为了拖延时间询问清楚按下了每一层楼的数字,“418病人在接触律师?”

护士说,“对,盛文事务所的首席律师。”

我故作惊讶,“挺有来头的,请了沈怀南吗。”

电梯停在二楼,进来一个举着输液瓶的患者,我和护士往角落挤了挤,“有钱有势的惹了官司都请沈怀南辩护,海城谁不晓得他,他最近帮宋

氏集团的董事长打官司,418的病人是包工头,事故后爆发他指责宋氏昧良心只手遮天。”

我皱眉,“什么事故?”护士反问,“您没看新闻吗。蒲城端午节火灾,损失最惨重的一栋楼是宋氏承建,都快投入营业了,现在要反复修缮二三层楼,宋氏认定工程

队监管不良,扣押了尾款提出更换工人,包工头去宋氏讨说法,被保安打骨折了,几名工人也受伤。”

那场火势确实古怪,夜风小绝不会自燃,更不会顷刻烧成一片,除非有人为,而且因为着火点高度在五米以上,即使人流密集区域也无一伤

亡,显然有一只手背后操控,精密计算过最保守的代价。

宋柏章如今越是水深火热,许柏承出面谈判的胜算越大,先发制人最好办法就是掐住对手的命脉,当内忧外患齐上演时宋氏巴不得与梅尔握手

言和少浪费一部分精力,许柏承看似不露声色其实最快增添了筹码。

我出电梯去了洗手间,把牛皮纸袋塞进包里直奔停车场,我系好安全带正打算离开,不经意发现沈怀南徘徊在住院部的出口,他一手拿电话一

手提着公文包,神态自若走下台阶,他的车在距离我不远处,我立马降落车窗,他拉开车门对电话那头说,“宋董,郑斌同意五十万和解,撤销对

宋氏的控诉,并公开声明承认他诽谤你名誉。”

宋铂章似乎要额外酬谢他,被沈怀南婉拒,他不知又说了什么,这一次沈怀南陷入沉默,他思索良久,“是否麻烦宋董了。”

那边否认了他的顾忌,沈怀南说,“能成为宋氏的特聘律师,我自然荣幸之至。”

他挂断这通电话弯腰上车,原本车头朝着西南方,他却调头围着我的车绕了半圈,我仰倒在驾驶椅上回避他的巡视,很快沈怀南从医院后门拂

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