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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今天吃什么(秦大柳舒)作者: 白渔字数: 4089更新时间: 2021-06-18

					        
                            车到双河镇,约莫已到午时,牛屠户之前得了信,叫了个帮仆来这边帮忙拉猪过去,秦大跟他交接好,与屠户谈价的卿婶便拉着柳舒同去。一来她得看看屠户可能短斤少两,克扣秦大的钱;二来,柳舒路上犯困,昏昏沉沉,她可还没跟这个从天而降的儿媳妇好好说道,这会儿正憋得慌。
秦大哪里管得住她婶子的,秦方自己挑上担子去集市上了,她们一行三人便往屠户那边去。如今猪肉大都一斤十四文,牛屠户杀猪上活称,去掉下水猪尾猪血打折扣算钱,卖猪若是要,下水自己拿走就是。
屠户见着她几个来,拉了称猪的竹竿称来,猪绑绳上称,两百出头,他算盘打得提溜响,给秦大一千八百文,卿婶上去还未开口,那屠户是知道她厉害的,忙道:“这可没什么克扣的,我哪儿敢在你面前耍心眼的?你说是不是,卿老姐,这个是你家孩子吧?那我再多给一百文,照旧,要的下水同我讲,我给拿叶子包好了,方便你们带回去,成不成?”
卿婶哼一声,便答:“这还差不多。”
钱货既讫,牛屠户将猪四脚绑了,浑不管猪叫得撕心裂肺,自个儿将刀在血迹斑斑的大木桩上擦了两遍,点热水,撸袖子就要动手,秦大忽地将钱袋子往柳舒手里一塞,推着她往外走。
柳舒不明所以,正待要问,就听秦大对卿婶道:“婶婶,杀猪没什么看头,你瞧惯了的,柳姑娘还有许多东西要买,婶婶你带她到集市上转一转,瞧一瞧,我家里缺头牛,也劳着你,多去问问,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卿婶何许人也,眼珠子一转便知,当下就笑起来,拉着柳舒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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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屠户杀猪的地儿离集市并不远,她二人不过转出去一条街,就到了正当集的市场上。
秦方寻了个好位置,挑子放在那儿,正站在一边同邻村的说话,卿婶带着柳舒往店铺里钻,寻着个布料店,挑出好几样花色好的,一边在柳舒身上比对着,一边道:“好孩子,我瞧这件衬你,就是平日干活估摸着不怎么倒抻得开,逢着过年倒还好——嗐,你有什么喜欢的,只管掏钱来买就是。我这侄儿可是疼你,怕你给杀猪的吓着,特地叫我带你出来买东西呢。”
若以精致论,这边的布料如何入得柳舒的眼?何况她向来不爱那富贵金钱,大红大紫的色,自己倒把布匹放着,去瞧一旁素色的棉麻。如今天气渐热,她来时穿的衣裳已经不大能穿得住了,秦大虽找了衣服给她,可秦姑娘比她高上半个头,实在是穿得不太合身,如今最急需的,似乎也就是这个。
她既有了想法,卿婶立刻就忙活起来,村里有个裁缝,谁家做衣打被都是找她去,买上布料就行,柳舒还在晕头转向,婶子已经和卖布的交战好几回,不仅把柳姑娘挑的那匹布折下一半的价来,还让人饶了两双鞋垫子。
布匹现在自是不拿,走时捎上就行,布老板拿绳子一绑,贴了张条,扯下一半交给柳舒,忙赶着卿婶走。
既是买好东西,合该去逛街了,双河镇这条街,沿河而兴,贯通东西,蜿蜒曲折,河中亦有渔户摇橹卖鱼,两岸虽说道路狭窄,仅够两人并肩而行,却是人来人往,摩肩接踵,好不热闹。
布料店出去,就是一家抄手摊子,卖饭的推车炭盆,铁锅竹伞,摆上好几个小桌椅,粗瓷大碗手边列出两摞,小车上拉出个板子,上面放着调料,当家的临车叫卖,主内的对着河那边现剁现包。
柳舒久没吃这些面食,顿时有些馋嘴,她正欲招呼卿婶同去,婶子忽地一拍脑袋,道:“啊呀,都是这个时节了,再过阵子可就找不到卖牛的牛倌了,好姑娘,你有什么事没有?若是不急,就在这边等上一等,我去催催秦大,叫他来,我可能给他看牛去。我们当家的就在那儿坐着,你可别慌,瞧见什么人也别给拐了去,现在这些人——当真是一个个黑心养的。”
卿婶要去忙,柳舒求之不得,她对这位伶牙俐齿的长辈实在是应付不来,婶子三两下就消失在人群里,柳舒四下看一眼,没见着秦方,也不大在意,自己走到那抄手摊子前,挑一处干净地儿坐下,便道:“劳您,来一碗馄饨。”
卖抄手的吱一声,当下就忙活起来,开盖、下锅、打料、掺汤,竹筐子里掏出两根竹筷,并着汤碗一起放在了柳舒面前。
抄手个大,肉馅鼓起,圆圆一团,面皮两侧叶子开花,青菜汤给它染出一点青绿色,凹下去的肉窝里盛着带辣椒红的汤。
汤里料放得足,底下铺着一大筷青菜,酱油、醋、蒜瓣、一勺香料粉,捞出抄手来,再浇上油泼辣子,一把葱段,柳舒拿筷子一拨,翻上来一大片花椒,看着就叫人嘴里发起麻来。
她还没动筷,就听那店家笑呵呵上来:“姑娘,咱们小本生意,先给钱,后吃饭,您看?”
“这是多少?”
“七文。”
柳舒正待掏钱,旁边忽响起个声音,秦大道:“老板,给我来一碗,一共十四文,是不是?”
她从怀里摸出钱袋,数出十四文递给当家的,那人登时笑起来:“对,多两勺辣子可是?秦小哥好阵子没来了,差点儿没认出来,这姑娘我还瞧着眼生,怎么……”
他朝着自家媳妇儿挤眉弄眼的,秦大往凳子上一坐,推了他一把,笑道:“行了,不是,你少在这儿叽里咕噜的,话可忒多,我听不懂,煮你的抄手去。”
那家乐呵呵去了,也端上来一碗,秦大那碗辣子更厚,柳舒左瞧右看,总觉得秦大的碗更大个一些,慢悠悠地吃着,拿眼去打量。
那抄手一口咬开,猪肉外面包着汤,稀溜溜滑开来,肉馅剁得精细,肥瘦相间,颜色新鲜,里面掺着酸菜,爽口开胃,汤味重料足,配上不太咸的里馅儿,确实刚刚好,柳舒咬开个口子,便把抄手浸在汤里,泡足味道,连着里面的汤水一口吃掉,一连吃了三四个,方才放慢速度。
“那边街上还有卖糕的,柳姑娘想吃的话,这会儿可得留些肚子。”
柳舒本在瞧她碗里的食物,这会儿秦大一说话,她倒给吓了一跳,发烫的抄手吃进嘴里,叫她呼哧哈拉忙活了好会儿,又不舍得吐在地上,终于是咬牙切齿地吞下去,秦大已要来一碗清水叫她喝。
她缓过来,便道:“可这会儿已经吃了半碗……总不能浪费了,哎……莫若下次再来,或是我们买回去?”
秦大道:“姑娘想带回去吃,还是在这边吃新鲜的?”
“自然是想吃新鲜。”
秦姑娘便道:“那就结了,我想你们总是爱逛街去的。嗯……姑娘这碗是吃不下了?”
柳舒一叹气:“若是要吃新鲜的,当然就是吃不下了。”
秦大点点头,伸手将她面前的碗端过来,把几个抄手赶进自己碗里,三两口吃完,站起来就去招呼柳舒。柳姑娘何曾遇见过谁能帮自己把剩饭吃掉的,整个人早已呆在当场,到秦大见她一动不动,将她拉起来,往街上去,不忘问道:“姑娘发什么呆呢?”
“啊,这,那碗抄手……”
秦大不明所以,领着她往一家糕点铺去,道:“嗯?怎么了?柳姑娘可是还想吃?”
柳舒哼哼唧唧,蚊声道:“那碗毕竟是我吃过的。”
秦大自笑道:“原来是这个,不妨事,不要浪费才是,我又不会嫌弃。”
吃东西的既然如此说,柳舒再怎么难为情,到底也没话讲,自己做了番心理建设,跟了上去。
那铺子卖的是各色饼子的,这会儿正热闹着。
秦大挤上去,一手钱袋一手张开,柳舒连那蒸屉后的人都没见着,就见秦姑娘挤出来时,手上套着四五个油纸包。
她把柳舒拉到河边树下的石头边上坐了,打开当先的那个。
那饼子不过一指宽,半寸厚,做得圆润,这个上面拿红印盖着个“豆”字,正往外冒着热气儿,秦大搓着手指捻起来一个,叫柳舒接过去趁热吃。
饼是红豆的,馅儿剁得细软,店家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红豆泥一点也不腻口,反倒清爽可爱,柳舒细细一品,里面竟有些芋泥味道,她到底拿不准,于是细细记下。
那面皮轻薄,毫无油腻,看那店中清爽,想来并非是制成饼后用油锅或是平锅煎炸,而是放在蒸笼中蒸熟,是以饼皮与馅儿交融,一点各顾各的迹象也无。
柳舒吃得开心,一连尝了好几个,待吃得有些口干,秦大又带着她往河边去,那摇橹撑船的船家正在沿街卖果,脚边一筐山竹,另有盆子里装着新摘的桑葚、青枣。
秦大站在桥上问他买果,那买果的拿两张不知何处摘来的大叶将几种果子一包,也不上称,随意收了秦大几枚铜钱,只说是家里积得太多,随意拿出来卖的。
街边自有水井,桶放在一旁,任人取用,秦大洗出来一把青枣桑葚,取下一张叶子包住,叫柳舒拿着吃。
这会儿天色渐沉,街市上的人见着已经过午,大都急着返程,人少了许多,秦大领着她往回走,笑道:“可惜我那果园不曾打理,不然怎么也够我俩吃的,那颗李子树长势挺好,如果得闲,我还是得折腾折腾,柳姑娘爱吃柚子么?”
柳舒将枣核吐在手里,答:“还行,我不大挑食,吃什么都可以。”
秦大这会儿心情不错,索性笑出声,道:“确实如此,姑娘放心,你就是挑食也没得选,如今若是反悔还来得及,这会儿也能找着车去清溪渡那边。”
她既是玩笑,柳舒便也道:“吃你几个果子就想着赶人走?秦恩人怎么这么小气了,我那叠银片,还不够吃你家饭的吗?若真是如此,那就只好以工抵债,劳驾您,多给安排点事儿干。”
“柳姑娘想做事,自然不会让你闲着了。”
她二人三两句聊着,不多时便走到了镇口,秦方和卿氏已在那儿候着了,秦大杀的那只猪,她要走了肝、腰、肠、尾,都已托店家洗干净,简单收拾了一下,如今虽说还是腥气在,但隔着油纸,到底小了许多,柳舒不凑过去闻,一点儿也察觉不到。
那车后面来时拉了头猪,这会儿却牵了只牛,牛不大,约莫刚满岁,乖巧可爱,被绳子拴住鼻子,呆呆站在原地,婶子见她们来,忙迎上来。
“可等你们呢,这会儿都准备来找人了。我儿——”她一指那头牛,“正巧遇上卖小牛的,家里急用钱,你这会儿春耕也过了,倒是不着急用的,我想着买头小的你养养,无非搭点儿割草的活儿,也亲近些。”
她将钱袋子往秦大那儿一拉一摊,露出里面空下来的五根绳子。
“五贯,婶子可没叫你亏着的,这些钱你可自己拿回去好好收着,你爹娘就存着这点儿,叫你娶媳妇儿用的呢。”
卿氏又扯到媳妇儿上,秦大无奈一笑,叫柳舒上去坐好,自个人又同婶娘嘀咕:“婶婶,以后可别老提这话了。”
卿婶了然地点头,也低声道:“我知道,我知道,你是个脸皮薄的,你这小娘子啊,是个脸皮更薄的,晓得了晓得了。”
她压着嘴角也压不住几要翘起来的脸颊,忙跑回车前去,秦大见她模样,便知婶娘定是又想到了哪儿去,实在是没什么办法,只得认栽,想来以后少跟婶娘接几句话才好。
秦大挨着柳舒坐了,柳姑娘这会儿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果子,瞧着板车上拴着的小牛,秦大不明所以,左右瞧了会儿,到底没忍住好奇,问她:“姑娘在想什么?可是……”
柳舒答:“哎,不是想走的事,是一件顶大的事,不过,还是回去再同你讲,想来此事与你有关,不能我一个人独说了算。”
饶是秦姑娘挠破脑袋,也想不出何事能与自己有关,左思右想不得纲领,自己往下一躺,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