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中人鱼（2）完结章节完整全文阅读

					        　　“叮铃……”
　　
　　铃铛被开门的动作带动，提醒客人的到来。
　　
　　脚下坚硬大理石上有纵横交错的草绿青苔，生长茂密的细草无声无息长在角落，开出零星的花来。
　　
　　四根柱子立在四角被花枝缠绕，枝桠交缠在一起向开阔的穹顶伸去，穹顶被五彩玻璃挡住天空，但柔美的光晕却卷在枝头，点缀鲜花。
　　
　　这里是一个殿堂。
　　
　　光芒折落在餐桌的盘子刀叉上，穹顶传来鸟鸣声，晨光落了顾遇一身。
　　
　　暖色桌布的长方形餐桌前的主位坐着一个人。
　　
　　“顾先生来了！”
　　
　　笼中鹦鹉兴奋地拍打翅膀，鸟喙顶端是淡蓝色的，眼中溢着和人一样兴奋的情感。
　　
　　甜腻香气与清甜气息交缠，花蜜诱惑的甜美在风中荡漾。
　　
　　榛子蛋糕和放满糖果和巧克力的花篮堆成小山，各种形状口味的面包整齐码在一旁，瓷白茶壶上嵌有一朵花瓣繁多的花朵，像是真的一样微微摇曳。
　　
　　戴着纯白蕾丝手套的手搭在躁动的鸟笼上，鹦鹉收起翅膀，缩头啄了啄羽毛。
　　
　　“安静，巴泽，你吵到顾先生了。”
　　
　　少女坐在桌前，恬静面容却因顾遇的到来浮起一抹红晕。
　　
　　她穿着白色连衣裙，垂下的裙摆卷折的花边染上嫩绿色，饱含苍翠生机。
　　
　　细枝的颜色不断变化，忽深忽浅，从角落蔓延过来，卷在少女脚踝上成了柔软的绸带。
　　
　　布满细致纹路的丝带在她纤细的脖颈处打了一个蝴蝶结，丝带另一头连着地面，就像连接生命之源为她提供力量一般。
　　
　　明亮颜色的花朵与枝桠编织的花环戴在她发间，亚麻色的麻花辫间隙中细小的花交织在发丝上绽开。
　　
　　她的头发很长，几乎垂在地上打卷，看起来就像童话故事中的公主，如皇冠上最美的宝石。
　　
　　“顾先生……”
　　
　　少女羞怯地捏着勺子搅拌茶杯，嗓音柔美，看着顾遇是十足欢喜。
　　
　　她面前放着好几罐糖果，剔透精致的糖果堆满了玻璃瓶，五彩的颜色漾出一圈一圈光晕，珍藏在瓶中像是宝石。
　　
　　香甜的气息诱惑来人，真是梦中存在的软甜美味。
　　
　　“喜欢吗？”
　　
　　少女手指点在瓶口，划出细微声音，然后拿出一块圆珠状的浅红糖果，弯唇笑了。
　　
　　她撩起耳旁发丝，柔情蜜意道：“我们一起喝下午茶吧，顾先生，您太累了。”
　　
　　她一说完，七号就紧跟着道：「阿诺雅保管所有珍惜之物，您的蔷薇花也由她保管。」
　　
　　顾遇问：“我能拿回我的蔷薇花吗？”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阿诺雅的神色极速冷淡下去，期盼的神色也被失落遮盖。
　　
　　“顾先生，那个人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嗯。”
　　
　　顾遇应了一声，却突然感觉到了一阵冷寒，像冬季刺骨的雪。
　　
　　视线一晃模糊一瞬，再仔细看清却是全然不同的场景。
　　
　　“咕咕……哼……”
　　
　　纤弱少年跪坐在地上用一根手指勾住坐在椅子上顾遇的手指，脸埋进他怀里乱蹭，细细柔柔地一直叫着，像小猫儿的奶柔语调。
　　
　　“咕……顾，顾鱼……”
　　
　　他似乎半天念不对名字，委屈地拽住顾遇衣角低头不语，莹润珍珠掉在地上缓缓滚动。
　　
　　“顾……顾顾……雨……”
　　
　　顾遇心底泛起一丝笑意，倾身稍微凑近，少年就像鱼儿一样滑进他怀中，蜷缩着整个人都窝在他怀里，像是不打算出来了。
　　
　　“顾鱼……咕遇……”
　　
　　少年低着头，脸颊藏在他怀中，顾遇的手指被他抓在掌心里，柔软温湿的触感落在指尖。
　　
　　“苦的……”
　　
　　他皱巴巴地说道，然后仰起头像是讨要补偿一样，张开双臂，艳红的唇瓣张合，说着什么。
　　
　　顾遇却听不清了，也无法记住怀中人的容貌，只是觉得他应该很美很美，是存在梦中的焕丽生物。
　　
　　然后一切都离他远去，如同抽离一幅画卷。
　　
　　「剧情发展没有到达应该的完成度，有些东西您是不能记住的。」
　　
　　顾遇蹙眉，手指摩挲银戒，身后镣铐‘咔擦’，他转身看见了一地镜子的碎片，那反射的幽光给昏暗的空间带来了唯一光亮。
　　
　　他站在水面上，脚底微波荡漾，一个人静坐在他面前。
　　
　　他雪白脊背弓起的弧度像是扑飞的蝴蝶，长长黑发散落至他脚底，远远看着，就让人觉得糜丽妖娆。
　　
　　发丝垂散遮掩的侧脸如玉石般莹白，顾遇看着有些熟悉，却不知道他是谁。
　　
　　桎梏他脚踝的镣铐被水下黑暗吞没，他修长的手指拨弄水面，微波荡漾至顾遇脚底。
　　
　　“你……”
　　
　　顾遇开口，那人却打断了他。
　　
　　“我好想你……”
　　
　　“今天的花很美，我很喜欢，下次能为我带一枝蔷薇吗？”
　　
　　他没回头，一朵娇艳欲滴的朱红花朵绽在指尖摆弄，冰冷的镣铐顺着他的动作滑到他手肘，真是让人忍不住疼爱的美丽。
　　
　　“你想听我再为你歌唱吗？”
　　
　　「回忆之境不需要您做出选择，只需倾听他的所求。」
　　
　　“为什么？回忆之境是用来干什么的？”
　　
　　「用来提醒您一些事情。」
　　
　　顾遇还想追问下去，但还是住嘴了。
　　
　　问得太多，了解这种世界太多，只会添麻烦而已，毕竟他现在只想离开，而不是弄清楚不需要知道的一切。
　　
　　那人低声唤道：“顾遇……”然后语气温柔地说：“我想唱歌给你听。”
　　
　　“好。”
　　
　　……
　　
　　“顾先生……”
　　
　　“顾先生，牛奶你不喜欢吗？”
　　
　　阿诺雅点着桌子，撇头望着他眼中已经没有之前倾慕的情绪了，只剩下淡淡疏远，像是看一个普通客人。
　　
　　顾遇回神一下子捏住了手中的茶柄，热气蒸腾，浓郁奶香飘散四溢鲜甜。
　　
　　“铛……”
　　
　　挂在最高处的时钟被敲击，时针转到嵌着半月状宝石的地方，齿轮紧密嵌合，像是扭动什么奇妙开关一样，光线忽然昏暗，只有月形宝石发出银白月华，朦朦胧胧罩下。
　　
　　“现在可真是不合时宜的休息时间呢。”
　　
　　阿妮娅侧脸零散垂落几缕黑丝，垂下眼睫，手指搭在手背摩挲。
　　
　　“希望下次能正式邀请顾先生和我共度下午茶呢。”
　　
　　她站起来瞌着眼睛，气质也软了下来，就连音调也轻缓起来。
　　
　　“蔷薇花被调皮的孩子拿走了，顾先生你如果想要的话，请找那位爱针线的孩子要吧。”
　　
　　“巴泽会带你找到他。”
　　
　　阿诺雅乖巧的点点下巴，将鸟笼打开，还将一罐糖果往前挪了一点，桌布打着波浪将它送到顾遇身边。
　　
　　“晚安，顾先生。”
　　
　　“这次希望您早点回来。”
　　
　　她转身离开，绿叶和花朵一下子全落了，阿诺雅就这样消失了。
　　
　　七号：「请拿好您的礼物。」
　　
　　顾遇诧异挑眉，然后拿起糖果罐，还没细细打量，肩上就飞来一个重量。
　　
　　“走啦走啦，顾先生我们走吧。”
　　
　　鹦鹉叽叽喳喳说道，收拢一双翅膀立在顾遇肩头。
　　
　　楼梯凭空出现在顾遇脚下延展至底下，他走过去离开了孤零零的宫殿。
　　
　　……
　　
　　这里有很多房间，但门的样式颜色和装饰却各不一样。
　　
　　而且门上挂的数字也各不相同，唯一一样的地方就是都是奇数。
　　
　　就连每个房间相隔的墙壁上的时钟，时间上也只有奇数，因为秒针总是两秒一动，时针直接跳过偶数就指着奇数。
　　
　　就在他边走边看的时候，脚底传来颤动。
　　
　　顾遇蹲下把掌心按在地上，轻微的震动从地底下传来传到他的掌心。
　　
　　他稍微用力按了按地毯，手就直接没进去，整个人失重一样摔进去。
　　
　　窒息感浸没全身，重心转了一圈才找到对的位子。
　　
　　顾遇屏住呼吸往上游，刚好一丝光透来给他指引方向。
　　
　　“哗啦……”
　　
　　有水声却没有一点水溅出来，就连地面上也没有水渍。
　　
　　顾遇捂着嘴剧烈咳嗽，从地上爬起来，伸手抹脸却没有水，全身上上下下也没有他想象的湿漉漉。
　　
　　刚才落水的感觉和冷水涌进袖口领口的感觉就像做梦一样。
　　
　　顾遇回头去看之前跌进去的地方，几点细小碎片发出微光，熠熠生辉，像宝石的边角料，而下面却是简陋的木板。
　　
　　他看向挂牌。
　　
　　果然，每个房间都成了偶数。
　　
　　他想回去，但手按上原来的地方，却什么动静也没有。
　　
　　“顾先生，走错路了。”
　　
　　巴泽声音直晃晃道，顾遇才发现它居然还呆在自己肩上，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的轻松灵动。
　　
　　顾遇托着玻璃瓶，问巴泽：“那个孩子怎么找？”
　　
　　“需要避开恶心的虫子们，小孩子是最讨厌虫子的。”
　　
　　它咿呀咿呀说着，又拍打翅膀向前飞去。
　　
　　顾遇跟上，却听见另一个拐角处发出东西摔碎的声音，然后就是敲门声和问询声，还有几句争吵。
　　
　　之后又集体沉默，好像是什么没有商量好，而正好尖锐物摩擦墙壁的声音从顾遇身后的走廊响起。
　　
　　他看过去却什么也没有。
　　
　　那声音极细，不仔细听根本发现不了，但顾遇确定，有东西在那里。
　　
　　“顾……”
　　
　　眼看巴泽要讲话，顾遇抱住他转身就躲进了奇怪声音发出的走廊，而那边的人也要过来了。
　　
　　脚步声渐近，踩在木板上很小心翼翼，像是怕惊醒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