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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
　　刘默自从上次欺负了姬燃之后，心里特别愧疚。
　　隔三差五地就要来看看姬燃。
　　
　　姬燃又特别乖巧，安安静静坐着的时候漂亮得像个洋娃娃。
　　这和刘默从小接触的猫狗嫌的臭小子们完全不一样。
　　
　　这才是令人向往的弟弟啊。
　　
　　刘默现在彻底把姬燃当成自己人了。
　　有什么心里话，小秘密，他都和姬燃说，推心置腹。
　　
　　因为他认定姬燃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你觉得，小姐漂不漂亮？”
　　刘默拉着姬燃坐在花房池塘边的人工湖石上，今日的他看起来格外春心荡漾。
　　
　　刘默特意做了头发，穿得有几分帅气。
　　
　　姬燃看了看湖面中自己如玉的脸庞，“嗯，姐姐很漂亮。”
　　
　　刘默挠着脑袋，嘿嘿地笑，“是吧，我也觉得她很漂亮。她跟别的女孩子不一样，她一点都不吵，她很安静。
　　我每次到她面前，我都不敢大声说话，也不敢发脾气。”
　　
　　姬燃配合地点点头，声音带着漫不经心。
　　“嗯，姐姐很温柔。”
　　
　　刘默两手后撑在大石头上，翘着二郎腿，仰望着明亮的天空，眼中有着星星点点的向往。
　　“我跟小姐，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郑家也没有别的孩子了，就我们两个人。
　　啊，当然了，现在又多了你。
　　不过你还小，比我们小多了。
　　你要是跟我一样大的话，那我可真的没有希望了。
　　你这个长相，没有女孩子不喜欢的。”
　　
　　“希望？”姬燃转头看向刘默，“什么希望？”
　　
　　刘默凑过来，眨眨眼睛。
　　“你说什么希望？你不懂吗？”
　　
　　姬燃单纯地摇摇头，“我不知道。”
　　
　　刘默好奇地问，“当然是让她做我女朋友的希望，否则还能是什么。
　　你长得这么好看，应该有很多女孩子跟你告白吧？或者，你有喜欢的女生吗？
　　你这小子，十五岁了这都不懂吗？”
　　
　　说着，刘默得意地从身前的口袋里掏出来一枚钻石戒指，拿给姬燃看。
　　“我打算，今天跟小姐告白。
　　我们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我长得也还算帅气，我相信我们之间早就有了默契。
　　她迟早是要嫁给我的，我就不信她不动心。”
　　
　　刘默脸上又露出了傻气，似乎在幻想郑晚意接受他的爱意的场景。
　　
　　姬燃两指指尖捏着戒指。
　　
　　而后，姬燃静静地看着刘默，看得刘默心里都有些发毛了。
　　不知道为什么，被姬燃注视的时候，心里总有一丝诡异的感觉。
　　
　　难道是因为他长得太好看了？
　　
　　“喜欢的女生啊，我没有呢。
　　我只是想着，怎么样才能活下来而已。
　　能抢到资源，能活下去……那就不惜一切代价。”
　　
　　下一秒，姬燃把钻石戒指随手一扔，扔进了池塘里。
　　轻轻的“扑通”一声，戒指沉入了池塘，再也看不见。
　　
　　“你干嘛——！！我的戒指！！”
　　刘默目瞪口呆地转头，却见姬燃对刘默露出笑容。
　　
　　“姬，姬燃……”
　　刘默忽然背后汗毛倒立，“腾”地一下站起来，往后退了一大步。
　　“你……你……！！”
　　
　　这个笑容……就是这个笑容！！
　　分明就是他那天下午看到的笑容！
　　
　　所以这根本不是他幻想出来的！
　　姬燃那天就是这么对他笑了！
　　
　　刘默忽然恍然大悟，“是你！那天你是故意让我碰到你的肩膀的！
　　明明你左肩上有伤，却用左肩靠近我！”
　　
　　姬燃缓缓收起笑容，慵懒地后仰身体，一脸单纯疑惑地看着刘默。
　　“哥哥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可能预知你的行动呢？
　　那天我流了好多血，很疼的。”
　　
　　刘默头皮发麻。
　　现在的姬燃，和平时的那个姬燃，郑晚意和大家熟知的姬燃，完全判若两人。
　　
　　虽然他说着不能预知，可这漫不经心的表情，似乎就在坦白着，他就是预判了。
　　
　　“你……我……”
　　刘默现在的内心，不能简单用震惊二字来形容了。
　　
　　姬燃收起笑容，阴沉地看着刘默。
　　阳光在他脸上投下一片深沉的阴影，高挺的山根使得他的眼睛仿佛藏在了阴影里，越显深邃和捉摸不定。
　　“哥哥，离郑晚意远远的。
　　她要给我扮演姐姐的角色，谁也不许破坏。”
　　
　　刘默看着面前的少年，明明很瘦弱，明明年纪很小甚至很漂亮，却让他这个成年人感到了深深的威胁。
　　“小姐要把你送去别人家！你别做梦了！你在郑家的日子很快就要结束了！
　　你以为小姐很喜欢你吗？她根本觉得你是个大麻烦！”
　　
　　刘默的话戳中了姬燃的痛点，他却忽然笑起来，乌漆漆的眸子里满是势在必得。
　　“她是我选中的姐姐，从我选中她的那刻起，我们就注定要永远在一起。
　　姐姐身边，有我就够了。”
　　
　　“至于你……”，姬燃眼波轻轻一转，清冷又狂妄，轻蔑地瞥着刘默，“不过是个痴心妄想的蠢货。”
　　
　　“你说什么？！混蛋！”
　　刘默恼怒地揪起姬燃的领子，“你不配郑晚意对你这么好！你给我滚出郑家！”
　　
　　花房外越来越密集的脚步声。
　　
　　郑晚意又怒又气，推开了秦阿姨扶着她的手。
　　众人听见花房内传来一句暴怒的“你给我滚出郑家！”。
　　
　　那是刘默的声音。
　　
　　紧急着就是姬燃状似被掐住喉咙的痛苦的声音，脆弱而无助，“哥哥……”
　　
　　这里虽然叫花房，但其实连着主院落的一处小院子，专门用来养花的。
　　
　　救姬燃回来的三位叔叔是最护着他的。
　　那是他们用命救回来的孩子，怎么如今回了家，到了安全的地方还要反而要被人欺负？！
　　
　　阿庆叔和平达叔一脚踹开花房上锁的木门，郑晚意追在他们后面，一眼就看到了池塘边的两人，而刘默一手抓着孱弱的姬燃，一手高举着拳头。
　　
　　“刘默！你干的好事！！”刘叔气得眼睛通红。
　　
　　刘默一见闯入的众人，突然心沉到谷底，震惊地看着姬燃。
　　
　　他……又被算计了。
　　这根本是一出连环计……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姬燃到底做过什么……
　　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怎么办，怎么办……
　　不是大家看到的这样的，姬燃才是那个恶人啊……
　　
　　就在刘默心慌意乱之时，姬燃薄唇轻启，说了两个字，“资料”。
　　
　　刘默心虚之中脚下打滑，抓着姬燃领子的手彻底松开。
　　姬燃整个人向后跌去。
　　
　　于是，郑晚意和大家眼睁睁地看着姬燃被刘默推入了池塘里。
　　
　　“扑通——！”
　　“姬燃——！”“姬燃——！”
　　许多双手同时伸向池塘里，但都来不及拉他。
　　
　　只有郑晚意抓到了姬燃的袖子边，但下坠的力道使她完全抓不住姬燃，袖子就这么飞快地从她手里滑走了。
　　
　　郑晚意怒急攻心，看着刘默惊惶的脸，眼前骤然漆黑，晕了过去。
　　
　　是她不好，忙于学业疏忽了对姬燃的照顾，让姬燃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被刘默欺负了这么久。
　　
　　明明说好要照顾姬燃的，却没做到。
　　她算什么姐姐……
　　
　　这孩子忍着这么久，什么都不说，他该有多害怕……
　　
　　*
　　“姐姐！姐姐你醒了！”
　　“小姐！”“小姐醒了！”
　　
　　郑晚意悠悠转醒，只见床边围了一大堆人。
　　
　　姬燃整个人湿透了在滴水，就蹲在床边的地下，眼睛湿漉漉地望着她。
　　“姐姐……”
　　
　　郑晚意伸出手，姬燃马上把自己的脸贴在郑晚意的掌心。
　　姬燃的脸冰冷。
　　“姐姐对不起……”
　　
　　郑晚意唇色极淡，微笑着摸摸姬燃的脸颊，“抱歉啊姬燃，让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姬燃的眼泪滑落在郑晚意的掌心，拼命摇头。
　　“是我不好，害姐姐晕倒。”
　　
　　姬燃眉眼耷拉着，眼尾绯红，整个人像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可怜流浪猫咪，脆弱得随时能将他击垮。
　　
　　番茄大王坐在地上看着姬燃，翻了个猫猫白眼，打了个哈欠，把胖脸搁置在肉垫上。
　　
　　哼，虚伪的人类。
　　哪有朕可爱朕漂亮朕金贵……
　　
　　郑晚意心疼地蹙眉，“不怪你，是我忽略你了，是我不好。”
　　
　　郑晚意这才注意到姬燃穿着一件白色的西服，打着黑色的领结。
　　真像个落难的小王子。
　　
　　虽然他也的确是。
　　
　　“这是刘默给你的那件吗？”
　　“嗯……我原本想……哥哥看到我这么穿会高兴的……”
　　
　　郑晚意看不到姬燃低着头的表情，但她能猜到小孩委屈的表情。
　　
　　“小姐你不醒，姬燃说什么都不肯去洗澡换衣服，一定要守着你。”
　　“姬燃真是个好孩子，但也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啊。”
　　
　　大家七嘴八舌地告诉郑晚意，姬燃有多担心他。
　　
　　郑晚意醒过来了，姬燃被大家推去洗澡换衣服。
　　他肩膀上的伤口还没好完全，不能碰水的，现在落了水，怕感染，待会儿得去趟医院。
　　
　　姬燃走到房门口，回头看着床上的郑晚意，她正被刘婶和秦阿姨小心地扶起来。
　　
　　她墨色的长发散披在身后，卡在耳后，尾端软软地落在床上，孱弱地靠在刘婶怀里慢慢缓神。
　　
　　秦阿姨端来一杯温水，伺候着郑晚意张开薄薄的双唇，抿住杯沿，慢慢喝水。
　　
　　姬燃收回视线。
　　
　　回到房间，他烦躁地扯开了领结扔在地上，如玉的指尖飞快地打开白色衬衣最上面的两颗扣子，扯开领子。
　　镜子里倒映出他线条优美的脖颈和锁骨，胸膛起伏得厉害。
　　
　　姬燃仰头灌下了一杯水。
　　
　　姬燃不悦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脑海中闪过他落水之际郑晚意晕倒在他面前的画面。
　　
　　他一点都不喜欢看她晕过去。
　　一点都不。
　　
　　静静的房间里，忽然，“啪。”
　　
　　姬燃抬手甩了自己一巴掌，转身去了浴室。
　　
　　*
　　郑晚意晕过去了二十分钟，但这二十分钟足够让郑家上下手忙脚乱了。
　　
　　姬燃收拾完自己，也很快出来了。
　　大家都在大厅。
　　
　　这件事情需要有个交代，不能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