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完整章节完结全文阅读

小说: 造反[重生]作者: 吹风成曲字数: 3009更新时间: 2020-08-18

					          贤夷半蹲在淤泥中,良久没有再说话,手中灯笼晃了晃,烛光终于渗进了他的眼中。
  
  未能散去的阴云重新聚集,转眼又开始下雨。
  
  只是这次的雨势很缓,细细密密落在每个人的身上。
  跟来的侍卫里有想上前给太子打伞的,却被老爷子给拦下了,老爷子亲自撑着伞站在年轻的太子身后,柴筝随后蹭了蹭,也蹭到了雨伞下面。
  
  小孩子身体娇弱,可经不起这样的风吹雨淋.
  柴筝现在将年幼的自己当成个贵重瓷器,拿起放下小心翼翼,否则按她以前那种造法,投胎转世不到两天就夭折了。
  
  又过了一会儿,柴筝看见阮临霜轻微哆嗦了一下,知道她这是冷了,她牵起阮临霜的手,幸好自己从小就是个小火炉,搓一搓便将阮临霜的手指搓得暖和。
  
  贤夷这才回过了神,他一摸两个小姑娘的手,叹了声,“冷了怎么不说呢,这是要冻病了啊。”
  他将身上的外袍脱下来给小姑娘们披上,“我们回客栈吧。”
  
  长安城郊有三个镇子,都比较小,一共也没几家客栈,贤夷住的这个里里外外还算干净,就是没有人气,守自家店面的老板娘都在柜台后打瞌睡。
  
  房间在二楼,正对着四四方方的院子,院子中养了棵百年成精的桂花树,姿态妖娆直戳房顶,倘若是大风天,就这搔首弄姿的繁茂树冠能直接掀翻一排瓦。
  
  等进了屋,柴筝却有一种安全感,树叶在四周发出沙沙声,窗户掩在其中,各个房间都被这棵巨大的桂花树阻隔,就算相互开着窗,也很难看清对面住了什么人。
  
  柴筝手里抱着一团柔软的毛巾有些发愁,这块毛巾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实在有点大,举起来比较艰难,还会直接盖住整张脸。
  
  她只能坐在床边眼巴巴地等阮临霜擦好,再来帮自己,结果还是贤夷看她太可怜了,先施以援手。
  
  贤夷是个不大会干活的,毛巾直接包住了柴筝脖子以上整颗脑袋,一顿搓揉,搓得柴筝面皮子火辣辣的疼,她不得不伸手在空气中胡乱抓了抓,以示抗议。
  
  贤夷被柴筝这只小猫活生生挠出了一膀子的血痕。
  
  等差不多擦干了,厨房送上了几碗热腾腾的姜汤,客栈一年到头也没几个客人,所以厨房是对外开放的,有时候谁家办红白喜事,院子和大堂就承包出去,当然,你要是住在这里,也可以进厨房给自己开小灶,只要钱给足了,厨房里的东西随便用。
  
  其它人的姜汤都比较浓郁,柴筝跟阮临霜的要淡上不少,尽管如此,柴筝还是吐了吐舌头,倒是阮临霜面不改色地灌了下去。
  
  就着暖洋洋的姜汤,柴筝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贤夷跟巫衡罗明显不怀恶意,并且当他们看到自己时,都表现出来一定程度的失望,既然指望两个奶娃娃复国无望,就该完整将人再送回去,怎么半晌了却毫无动静?
  
  阮玉璋先不说,就自己爹娘那能闹腾的劲儿,长安城里里外外可以翻个底朝天,很快就能找到痕迹,追到这里来。
  怎么,仅仅因为干了一件缺德事,就打算投案自首,痛改前非,连复国报仇的大计划都能放下了?
  
  这还做什么太子、祭司啊,做圣人得了呗。
  
  虽然柴筝对这两人的印象不错,却也知道叛乱中活下来的人,绝对不会只有纯良的心思,他们看上去只是在这儿干等,说不定等得就是一线生机。
  
  小姑娘想得太过入神,舌头被姜汤烫到了,她嘶了一声,抬起雾蒙蒙的眼睛装可怜,“姐姐,疼。”
  
  阮临霜便放在自己的碗,来替柴筝检查“伤势”。
  烫得并不严重,舌尖有一点点的发红,阮临霜帮她吹了吹,“没事的,过一会儿就好了。”
  
  柴筝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还故作坚强地点了点头,“嗯”。
  她现在充分掌握了当小孩子的好处,凡事只要乖乖巧巧又懂事又坚强,比单纯的撒娇好用上千百倍。
  
  从阮临霜那儿蹭来了几分关注后,柴筝晃了晃小短腿,就连思维都开阔了很多。
  
  现在追踪小太子他们的应该有两拨人,除了自己的父母,克勤王也不会善罢甘休。
  
  柴筝一直觉得克勤王本质上跟赵谦有些像,都信奉帝王权术,要么不动手,一旦动手必定斩草除根,如果有条件,甚至会将这片长草的荒野刨得面部全非,确保百十来年里这块地都长着记性,寸草不生。
  
  老爷子既然能在长安城中排布出劫人的计划,他与小太子肯定耽误了不少时间,赵谦都捕捉到了大祭司的身影,百忙之中还抽空拦截,克勤王那边就算受限于两国国界,也不该比赵谦晚上太多。
  
  更何况赵谦是承诺不杀大祭司灭口,却可以祸水东引,借刀杀人。
  
  柴筝的耳朵忽然动了一下,树叶的沙沙声下,她听到了一些不该属于此地的动静——
  训练有素的脚步声,至少有十个人,这种声音很快就停了下来,应该是找到各自的位置,包围了这里。
  
  柴筝常年带兵,对这些暗中偷摸做手脚的埋伏了如指掌,甚至于她还能听出这些人都带了武器,而且都不是大靖中原人。
  这些人的脚步很奇怪,带着种无意识踮脚的感觉……前脚掌和全脚掌着地的动静相差很大,柴筝不会听错。
  
  屋子里不只是她,巫衡罗也听见了,只是他的经验又与柴筝不同。
  巫衡罗老成了妖精,大半辈子又生活在木桑国内,比柴筝更早听出这是直属克勤王的祭酒处。
  
  所谓祭酒处,专职情报与暗杀,只听从克勤王一个人的调度,并且他们的身份隐秘,就算行动失败被捕后,也难以调查出任何线索,更重要的是,这批人从小就被培养,除了武功高强外,每个人都怀有必死之心,极难对付。
  
  过一会儿,客栈门前又起了骚动,柴筝望见窗户外刀光一闪,之前那帮人刚要动手,又吃不准这阵动静何来,重新沉住了气。
  
  他们不清楚,柴筝心里却跟明镜似得——
  这是她亲生的爹娘杀到了。
  
  老爷子打得一手好算盘,驱虎吞狼,这是要拿自己做筹码,让两方打起来,从而脱身。
  
  “呵。”柴筝在心里冷笑一声,“当着我的面就敢耍这种花样,老爷子果然脸皮厚。”
  随即,柴筝又嚣张地挑动眉尾,“阿弥陀佛,他大概是不了解柴国公这个人,但愿老爷子别玩儿火将自己给点着了。”
  
  柴筝刚想完,腾空思绪,要看一场大戏,楼底下就传来她爹谦卑有礼的声音,“请楼上的匪徒听着,我儿身娇体贵,吃要吃百两银子向上的鲍鱼海参,穿要穿金丝线绣得绫罗绸缎,养得起你尽管抱走,将阮家小姑娘还回来即可,若养不起,还是物归原主比较妥当。否则这笔买卖,你必然是亏惨了。”
  
  这是人?
  
  柴筝居然还有些怀念,“是我原汁原味的亲爹。”
  
  见上面没有动静,柴远道再接再厉,“要是不信,我这儿还有一份详细记载了花销的账单,我这女儿若是养得粗糙,就夭折了。”
  
  “这句就有失偏颇了。”柴筝心想,“您以后抽我抽成了家常便饭,十一二岁的光景就把我单独扔在漠北那块荒地里,我不照样混得风生水起?”
  
  木桑国的人有自己的语言,就算是老爷子这样的,说中原话都带有明显口音,只有小太子估计从小学这些,所以好一点。
  
  因此,外面那些刺客大部分都听不懂柴远道在咋呼些什么,只是柴远道天生有种魅力,他就算只是随口点评这茶不错,都足够让人生出把茶叶跟茶铺子都送他的畏惧。
  
  一时之间三波人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客栈大堂和房间都还凑合,好歹有四面墙一个屋顶,但在外面候着的人就没那么舒坦了。
  
  雨隔一会儿就下一阵,窗框、屋顶与树干上都很湿滑,维持平衡并不容易,就算是高手,趴上一两个时辰也会觉得倦怠,风还很凉,随着雨丝一起往衣服里渗。
  木桑国全年温暖,与中原人体质不同,可能是怕再冻上一会儿自己先丧失战斗力,外面那些黑影终于蠢动了。
  
  柴筝扒着阮临霜耳朵道,“我们,躲在床底下。”
  
  阮临霜虽然意识到气氛不对,可惜她没有柴筝的经验和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本事,刚准备开口问怎么了,就迎面而来一柄薄刀,刀口沿着她的耳廓穿过去,要不是柴筝拉得快,阮临霜半只耳朵都要完了。
  
  她顺势拽着柴筝滚到床底下,论求生欲,柴筝在这一刻都甘拜下风。
  
  平衡的局势刚被打破,底下的以为匪徒急红了眼要杀人报复,蒙面的以为太子还有援兵,不管三七二十一,但凡穿着不同的就往死里揍。
  
  柴筝听着头顶上噼里啪啦的声音,从口袋里掏出两块糕点,“客栈大堂里拿的,姐姐,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