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是罗十一娘的小说在线免费阅读章节-庶女攻略番外二完整阅读-庶女攻略暖暖结局番外在线免费阅读章节

时间:2019-09-03

庶女攻略是由吱吱创作的一本穿越言情小说,罗十一娘和徐令宜是故事的男女主角,暖暖是罗十一娘和徐令宜后来生的女儿,从小徐令宜就很溺爱她,很多网友好奇长大后的暖暖的结局会怎样,薄荷小说网为大家提供庶女攻略番外二暖暖结局番外阅读。

庶女攻略暖暖结局番外阅读:

春天阳光明媚和煦,是暖暖最喜欢的季节。

每当这时,她就会带着自己屋里的一大堆丫鬟、媳妇、婆子到凌穹山庄去。

碧漪河河水清冽澄碧,两岸的垂柳姿态轻盈,左边的聚芳亭梨花似雪,右边的春妍亭迎春如锦,还有一枝粉色的桃花斜斜伸出来,正好停在凌穹山庄美人倚旁,那娇柔的花瓣在春风中瑟瑟抖动,仿佛一个含羞带怯的柔弱少女,让人顿生怜爱之心。再配上远处的湖光水色,美好得如一幅画。

暖暖觉得自己的眼睛怎么也看不够,她站在铺着雪白宣纸的大画案前犹豫了好一会,“我看,我还是画桃花吧!”

“画桃花好!”暖暖的贴身丫鬟百蕊一边帮着暖暖往调色碟里加红色的颜料,一遍笑吟吟地道,“只画一枝桃花就能让大家知道春天来了,画桃花比画梨花有意境。”

“是吗?”暖暖高兴起来,但还是有几分遗憾,“不过,今年的梨花开得真好!”

暖暖的另一个贴身丫鬟春菲接过小丫鬟捧着的蜂蜜茶放在暖暖的手边,小道:“反正这几天天气好,三小姐您就不如多画几幅好了。今天画桃花,明天画梨花,要是兴致好,还可以到照妆堂去——今天一早季庭媳妇来给小姐送花的时候说,照妆堂的贴梗海棠也开了!”

暖暖闻言笑了起来,眼睛弯弯的,像月牙儿,“那我们一天画一幅好了,说不定还可以凑成一册百花图册呢!”

服侍的人见暖暖心情好,也跟着笑起来。

有小丫鬟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三小姐,孙大姑奶奶来了!”

孙大姑奶奶,是徐嗣谕的长女徐世莹。她于五年前嫁入镇江吴家,从那以后,就没回过永平侯府。

“真的?”暖暖大喜,丢下笔就朝外跑。

徐世莹婚后第二年生了对龙凤胎,她很想看看。前些日子接到徐世莹的信,说这几天会和夫婿吴瑜带着孩子来看望十一娘。自那天起,她就一直盼望着徐世莹快点来。

百蕊笑着摇头问来禀报的小丫鬟:“孙大奶奶是在夫人那里,还是在四少奶奶那里?”

熙宁九年秋天,太夫人去世了;同年冬天,五夫人的父亲孙老侯爷也去世了。

孙老侯爷除服礼时,太夫人孝期已满。五夫人的穆氏特意来请五夫人回娘家帮忙,说的是“自己从来没有办过这样的大事,怕失礼数”,实际上是为了镇住孙家的几房旁支,为了孙家的事很是折腾了一番。太夫人过世后,徐令宁任了上林苑右监正,徐令宜重回五军都督府任了都督,徐令宽任山西大营指挥使,徐嗣谕任南直隶嘉定县县令,徐嗣谨仍任贵州总兵,徐嗣诜任河南都指挥使,徐嗣诚任贵州都司佥事。徐令宽去了西山大营左营,徐嗣诜去了河南,徐嗣诚去了贵州,只留了徐嗣诜的长子在燕京,五夫人索性带了服侍的住进了她在慈源寺旁的陪嫁宅子,只在端午、中秋、春节回来热闹热闹。

二夫人则寻思着西山别院清净,去了西山别院常驻,不是过年不回来。

几房虽没说分家,可各在各处过日子,家里的琐事少了很多,徐嗣谨夫妻又带着孩子去了陕西。十一娘就让姜氏主持中馈,她自己每天照顾暖暖,种花养草,画画写字。天气好了,带着暖暖,由英娘服侍着去甘太夫人那里坐坐,或是去绣铺看看。所以家里来了客人,都是先去姜氏那里,然后再按亲疏决定是否去给十一娘问安。

百蕊疾步赶上暖暖,笑着提醒她:“三小姐,孙大姑奶奶已经去了夫人那里!”

暖暖“哦”了一声,拐了个弯,去了十一娘处。远远地,她就听到一阵笑声。

暖暖三步并作两步,没等丫鬟通禀就闯了进去。

明亮宽敞的宴息室里,大家都围坐在罗汉床边,两个穿着大红色杭绸敞氅、带着金项圈的孩子正站在十一娘面前磕磕巴巴地说着什么。

听到动静,大家都望了过来。

暖暖的注意力却全部在那两个孩子身上,一模一样的高矮,一模一样的眉眼,一模一样的打扮,就连好奇地瞪大了眼睛望着她的样子也是一模一样的。

“莹莹。”她笑嘻嘻的跑过去抱孩子,“他们真是太有意思了!”

两个孩子刚满四岁,在家里虽然活泼可爱,可到了这里乳母被留在了外面,除了母亲,满目都是陌生的面孔,本来就有点害怕,见有人来抱他们,立刻如鸟兽散般地躲到了母亲的身后,又探出头来警惕地张望。

唐哥儿和庸哥儿忍不住嘻嘻笑。前者是徐嗣谆的次子,后者是徐嗣诫的次子。

“暖暖,小心吓着孩子!”十一娘苦笑不得地轻声呵斥女儿,又道,“还不快过来见过你甘姨母!”

暖暖这才发现母亲左手边坐着个穿丁香色净面妆花褙子的四旬妇人,鬓角半白,身姿笔挺,神色严谨,与屋里的欢乐气氛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甘姨母怎么来了?蒋文表哥中了乡试以后,蒋家的族长不是压着蒋文表哥的父亲一起去福州把甘姨母和蒋文表哥接回了建安吗?难道蒋家又出了什么事?她脑子飞快地转着,面上却一片恭敬之色,从敛容给曹娥行礼,心里嘀咕着:蒋文表哥性情温和,见了人总是谦和地微笑,甘姨母是他的娘亲,怎么恰恰相反,不管在哪里都板着脸?

曹娥微微颔首,淡淡地笑,“三姑奶奶,几年不见,您可长成大姑娘了!”

听到这称呼,屋里的人都抿着嘴笑。

说起来,这件事和徐世莹还有些关系。那时候,太夫人还在世,但已经卧病在床。夏天,徐嗣谕在江南任上,让妻子项氏带了女儿、儿子回来侍疾。

暖暖五岁,正跟着十一娘认家里的三姑六眷、亲朋故友。她第一次见到徐世莹,见家里的人称徐世莹为“孙大小姐”,很是不解,歪着脑袋问母亲:“娘,莹莹是二哥的女儿,应该兴‘徐’才是,为什么要姓‘孙’呢?”

因为太夫人生病大家都有点沉重的心情被暖暖的童言稚语逗开了怀。

项氏忙笑着解释:“莹莹是你的侄女,在‘世’字辈的女孩子里她排行第一,所以才称‘孙大小姐’的,不是姓‘孙’。”

暖暖还是不明白。

但母亲只顾着和二嫂说话,她插不上话。

到了晚上,徐令宜回来,暖暖正由丫鬟服侍着在葡萄架下吃西瓜、乘凉。

“暖暖!”他摸了摸女儿的头,回屋去洗了脸,换了日常的衣裳出来,这才抱着女儿亲了亲,让她在他膝头坐下,接过丫鬟手里装着西瓜的玻璃小碗喂暖暖。

如果再平时,暖暖定会甜甜地喊“爹爹”,把小勺子往徐令宜嘴里塞。可今天,她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徐令宜很快觉察到了女儿的异样,他想了想,出声道:“是不是这个西瓜不甜啊?”

暖暖最喜欢父亲和她说话,眼睛里总是带着笑。

“不是。”她嘟着嘴,把早上发生的事告诉了父亲,“……您的长孙女称‘孙大小姐’,那您的长女就应该称‘大小姐’了?”

徐令宜觉得以女儿的年纪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很聪明,这些日子跟着十一娘认人也大有长进,亲了女儿一下,笑着点头,“不错!”

“为什么我们家没有‘大小姐’啊?”

“你大姐就是‘大小姐’啊!”徐令宜道。

“那为什么府里的人都称她‘大姑奶奶’!”

“她出嫁了,所以大家称她为‘大姑奶奶’!”

暖暖听了眼睛一亮,“那我要做‘大小姐’!”

“这可不行!”由一大群人簇拥着的十一娘在太夫人那边忙了一天刚好进门,见女儿又开始天马行空,笑道,“长幼有序。你大姐才是大小姐,只不过她出了嫁,现在大家都称她为‘大姑奶奶’罢了!”

暖暖想了想,从父亲的膝头跳了下去,大声道:“那好,我要做‘三姑奶奶’!”

十一娘等人俱是一愣,几个小丫鬟更是捂了嘴笑。

暖暖很不高兴。

宋妈妈忙安抚她:“三小姐,出了嫁才能称‘姑奶奶’,没有出嫁的依旧要称‘小姐’的!”

暖暖声音更大了,“那我也要出嫁!”一副理直气壮的摸样。

这下子,别说是十一娘了,就是徐令宜也忍俊不禁了,他点着女儿的小鼻子道:“等你长大了,爹爹一定给你找个好女婿,风风光光地把你嫁出去!到时候大家自然要称你‘三姑奶奶’,现在,你还是老老实实地给爹爹做你的‘三小姐’好了!”

“胡说什么呢!”十一娘见徐令宜顺着孩子越说越离谱,轻声呵斥了他又对女儿道:“出了嫁,就不能住在家里了!你不想每天都见到爹爹吗?”

暖暖很认真地思虑了半晌,觉得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想到自己有什么事求了父亲,父亲都能给她办到,钻到徐令宜怀里撒娇:“爹爹,我不要嫁人,我要每天都和爹爹在一起……我也不要做‘小姐’,我要做‘姑奶奶’!”

女儿粘他,徐令宜自然高兴,哈哈笑着揉了揉女儿的头发,暖暖觉得很委屈。

爹爹当着外人的面从来都不驳娘亲的话,看爹爹这样子,这次多半不会帮她了。

“我都是做姑奶奶的人了,我不要做‘小姐’,我要和大姐、二姐一样做‘姑奶奶’。”她伤心地哭了起来。“我不要和大侄女一样被叫做‘小姐’……娘说大侄女要来,我都准备把自己最喜欢的那枚太后娘娘赏的象牙玉如意送给大侄女了……我要做‘三姑奶奶’……”

徐令宜望着哭成一团的女儿,心都软了。她不过是觉得自己长大了,想得到应有的尊重罢了。就好像徐令宽出生后,他觉得自己是哥哥了,立刻有样学样地开始保护、教导幼弟一样。光阴从来不等人,孩子转眼就长成了大人。何况是女孩子,以后要到别人家去做媳妇。再好,也好不过在父母膝下的时光。能让她快活些就快活些吧……他接过丫鬟手中的帕子帮暖暖擦着眼睛,吩

咐屋里服侍的仆妇道:“从今天开始,你们就称‘三小姐’作‘三姑奶奶’!”

大家面面相觑。

暖暖喜笑颜开,抱着徐令宜的脖子大声的喊:“爹爹!我最喜欢您了!”

徐令宜看着她笑颜如花,嘴角翘了起来。

这要真的称了‘三姑奶奶’,岂不让人笑话?“侯爷!”十一娘不满地望着徐令宜。

“她还小嘛!”徐令宜望着妻子笑,“等大些就知道了。”然后继续喂女儿西瓜吃。

暖暖笑得像偷吃了鱼的猫。

气氛这么好,十一娘有些不忍破坏,算了,明天再说吧!也许一觉醒来,暖暖早就把这件事给忘了。她自我安慰。

结果,第二天早上去给太夫人问安,太夫人伸出瘦骨嶙峋的手招了暖暖过去,笑眯眯地问她:“三姑奶奶,您可来了?”

十一娘听着差点脚下一滑。

暖暖却小胸膛挺得直直的,脆生生地应“是”,“祖母,您好些了没有?”

满屋的人都笑了起来。太夫人屋里的沉闷一扫而空。

二夫人上前凑趣道:“三姑奶奶,你今天吃得可好?”

暖暖学着太夫人的摸样挑剔地道:“今天的香椿炒鸡蛋,香椿有点老。”

众人再次大笑。

太夫人望着暖暖,眼角都湿润了,“我的心肝,没有你祖母可怎么好?”

暖暖笑得得意,拉了一旁徐世莹的手,“祖母,我现在是姑奶奶了,那大侄女是不是也不用做‘孙大小姐’,称‘大小姐’了?”

还知道顾着别人。

太夫人很高兴,立刻吩咐身边的人:“都叫‘大小姐’!”

就这样,徐世莹成了‘大小姐’,暖暖成了‘三姑奶奶’。

秋天的时候,太夫人去世了。去世之前把给暖暖及笄贺礼、出嫁的添香、弄璋弄瓦的洗三礼都准备得妥妥当当地交给了十一娘保管。

暖暖很伤心,哭着哭着就在母亲怀里睡着了。半梦半醒间,她听到母亲和人说话,“……要什么就是什么,这样的日子,谁不羡慕啊!只是这世道,对女孩子的要求太高,侯爷又这样宠儿她,我是怕她得了骄纵的名声,到时候就麻烦了!”

“你也不用太担心!”答话的是甘太夫人。“出身不一样,行事也不一样,别人看着也不一样。好比那粗布棉衣上打了个补丁,穿在那佃户身上,那就是寒酸,可要是穿

在侯爷身上,就成了朴素。这道理,别人不明白,你我还不明白?”说这话的时候,甘太夫人语气里透着几分无奈。

没点名,没道姓,不知道为什么,暖暖觉得娘亲担心的就是自己。她心里很难受,晚上一直想着这件事入眠。

等过了几天,徐嗣贞、徐嗣歆两家,徐嗣谕、徐嗣诜都赶了回来,女人们默默地坐在西厅房里男人们都在正厅商量着太夫人的葬礼,暖暖突然跑到徐令宜的面前:“爹爹,爹爹,我不做‘三姑奶奶’了,我要做‘三小姐’!”

贵州离燕京七千六百七十里,王氏跟着徐嗣谨在任上,长子才半岁,只有他们一家和同在贵州的徐嗣诚没回来。徐令宜兄弟正商量着万一徐嗣谨和徐嗣诚赶不回来,是先把太夫人的棺椁在家,还是直接选了吉日下葬?

听暖暖这么说,徐令宜还是耐心地抱了抱她,说了声‘乖’,神色有些疲倦地吩咐身边的人,“以后就喊‘三小姐’!”然后转过身去和徐令宁说道:“娘死的时候一直喊着谨哥儿的名字,我看,还是等他们回来了再说吧!”

徐令宽等人眼睛发红,徐嗣贞和徐嗣歆已经哭了起来。暖暖看着,也跟着哭了起来。

徐令宜把女儿抱给了十一娘,转身吩咐治丧的管事。

徐世莹哪里还敢多说一句。上下服侍的人没有得到主母的吩咐,更是不敢吱声了。

后来徐嗣谨和徐嗣诚在七七那天赶了回来,/九重紫书友吧手打/大家都松了口气,做了法事,徐令宜等人一起扶棺回乡。半个月后,王氏带着长子庾哥赶了回来,同行的,还有阿穆。

大家对当初阿穆千里迢迢跟着徐嗣谨进京的事还记忆犹新。如今徐嗣谨已成亲两年,又有了长子,觉得这是利索当然的。五夫人更是私下与十一娘商量:“……谨哥儿媳妇这样抬举她,又是第一次回来,虽然家里有丧事,我看这见面礼还是要准备一份的。”

十一娘苦笑,只应了句“到时候再说”。

的确不是什么好时候!五夫人不再说什么。出门遇到三夫人。

三夫人打开红漆描全的镜奁盒,捡了里面用一百二十两银子打的镜头面,显摆地笑道:“我这还拿得出手吧?”

五夫人烦她那小家子气,不阴不阳地笑道:“人家孝期妻妾别室,您倒好,点滴鸳鸯谱来了。虽说您现在住在三井胡同,可这一笔写不出两个‘徐’字啊!”

三夫人气得脸色紫红。五夫人扬长而去。

方氏怕婆婆气糊涂拧着来,低声劝慰了良久,三夫人这才缓过气来,心里到底怕儿子受了牵扯,把捧着着镜奁盒的妈妈留在了门外,这才带着两个媳妇去见了十一娘。

五夫人回去却和歆姐道:“莫非是嫌弃阿穆是苗人?”

歆姐儿却叹:“别人的婆婆都是帮着儿子,只有四伯母,却从来都是帮着媳妇的。”

五夫人听了沉吟道:“你是说,我也应该让你嫂嫂跟着诜哥去任上?”

歆姐儿‘扑哧’一声笑,道:“如果娘能这样,再好不过了!”

“你这孩子!”五夫人笑着点了点女儿的额头。

徐令宜回来见到阿穆,抱着神色无奈的十一娘安慰她:“你不是常说,‘不痴不聋,不做阿翁’吗?谨哥儿也不小了,他的事,他自己会处理的,你就别管这些了!”

十一娘也知道,但心里到底不痛快,依偎在徐令宜怀里长长地叹了透气。有时候看着暖暖,想到她的未来,就会走神。

家里的人见她精神不济,都打着十二分精神来,气氛不免有些压抑。

项氏更不敢为徐世莹的称谓找十一娘说事了,只好反复叮嘱徐世莹:“你没事少往正院那边去,在家里指导弟弟妹妹描红,看看书,做做针线。”

那时徐世莹已经定亲,公公吴逢是徐嗣谕的同科,如今在工部做给事中。项氏请了滨菊回来教徐世莹针线。

徐嗣谕回京守孝,头一年闭门在家读书;第二年,一些燕京的旧朋故友少不得要到府里来走动走动。

庾哥儿实在贵州出生的,家里的人还是头次见到,和谨哥儿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没有人不喜欢的。

暖暖更是稀罕得不得了,常常抱着他到处串门。有时候到徐世莹屋里玩,遇到和徐嗣谕有通家之好的上门拜访,夫人、小姐、还未满三尺高的童子见面,介绍徐世莹“大小姐”,暖暖称“三小姐”。大家的目光自然是先落在徐世莹身上,徐世莹就会再引荐一次:“这是我的小姑姑,徐府的三小姐!”

大人们通常都不动声色,然后很自然地把暖暖拉倒谈话的圈子中来,小孩子则没有这样好的涵养,不是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就心有不甘地道:“那、那我岂不是也要喊姑姑?”

徐世莹笑着点头。

每当这时,暖暖的心里就特别高兴。如果那人的年纪比她还长,又因为辈分的关系要给她行大礼的时候,她就更高兴了,转过身来一定会和阿穆绘声绘色地讲一遍。

她和徐世莹的友谊在这种奇怪的关系中稳步什温,待徐世莹要和徐嗣谕去任上的时候暖暖还哭了一场。

徐世莹因此常常写信或是托人从南边带些有趣的小东西给她。

暖暖想起这事,只觉得那时候特别好玩,笑道:“那都是小时候不懂事。甘姨母再说,我可要钻地缝里了!”

“她啊!就是顽皮!”十一娘笑着责怪女儿,语气却并不严厉。

曹娥呵呵地笑,“顽皮好!小姑娘家的不顽皮,难道做了人家媳妇再顽皮不成?”然后指了身后站着的一位花信,“暖暖,这是你文表哥的媳妇何氏!”

蒋文回到家里,就由族里长辈做主了,定了原福建总兵何承碧的长女为媳。曹娥因蒋家事前没有与她商量,还曾写信向十一娘抱怨过。

暖暖一边给何氏行礼,一边飞快地打量了何氏,她黛眉轻扫,朱唇微点,静静地站在那里,眉宇间带着几分温顺,颇有大家闺秀的婉约秀丽。

何氏愣了愣才上前和暖暖行礼。她还沉浸在刚才的震惊中---嫁入蒋氏五年了,她还没有想到不苟言笑的婆婆竟然会打趣人,还笑得这样欢畅。

何氏的目光很快在暖暖身上打了个转。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皮肤非常地白皙细腻,像上好的羊脂玉,泛着淡淡的莹润光华;眉毛有点浓,嘴唇红润,一双大大的杏眼,热情又明快,不仅让她显得活泼聪敏,而且像那夏日的阳光,让这屋子也变得明亮起来。

她忍不住多看两眼,暖暖大方地朝着她颔首。何氏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丫鬟端了锦杌放在英娘的下首。

暖暖见过了四嫂姜氏等人,坐了下来,正好在徐世莹的对面。

十一娘和曹娥说着家常:“……这样说来,何大人调了两广巡抚了?”

“嗯。”曹娥点头,“何大人手下的李霁李将军任了福建总兵!”说到这里,她微微一笑,“要不是有六少爷,李将军可就是我朝最年轻的总兵了!”

暖暖对这些不感兴趣,朝着龙凤胎眨了眨眼睛。龙凤胎姐一左一右地趴在徐世莹的膝头,见徐世莹不注意,就朝着暖暖吐舌头。

暖暖抬头看一眼母亲和曹娥,见她们说得正欢,朝着两个小家伙做鬼脸。一来二去,两个小家伙快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

十一娘状似无意地瞥了暖暖一眼。

琥珀立刻不动声色地拿了糖果哄着两个孩子除了厅堂,交给了在外面抱厦等候的乳母。

徐世莹长吁了口气。

很快有小丫鬟进来禀午膳准备好了。众人移坐去花厅。

暖暖落在最后,拉了英娘的衣袖问她:“你知道甘姨母来做什么?”

曹娥虽然怨恨蒋家,但为了儿子的前程,还是回了建安。之后虽常有书信来往,但曹娥母子却没再踏入燕京一步。

英娘看了走在前面的十一娘和曹娥的背影一眼,悄声道:“甘姨母回去以后,蒋老爷只说儿子大了能支应门庭了,家里有个什么事就让人找蒋表弟去。蒋表弟今儿要管这个,明儿要管那个,

哪里还有工夫和心情读书?甘姨母看着这不是个事,还想租母亲四儿胡同的宅子给蒋表弟读书。甘姨娘年前来的信,正好原来租住在四儿胡同的那位大人过了年要外放。甘姨娘就借口要来看看母亲,带着儿子媳妇进了京。”

暖暖跟在十一娘身边,常有人来和十一娘说心思,大家都觉得暖暖还小,并不避着她,这种事暖暖听得多了,没有放在心上。

“这么说来,蒋表哥也来了?”她笑着问英娘。

英娘点头,“你四哥和五哥正陪着蒋表弟、吴姑爷在花厅说话。”

徐嗣谆和徐嗣诫最为亲后,徐嗣谆有什么事都喜欢与徐嗣诫商量,渐渐地,家里有些事就交到了徐嗣诫手里。徐嗣诫又是个负责的人,既然接了手,就要尽量做好。徐令宜见他们兄弟俩有商有量,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一来二去,徐嗣诫跟着徐嗣谆管起府里的庶务来,花在学业上的功夫自然就少了,进了学后,几次乡试都落第了。好在十一娘只求徐嗣诫有个功名不至于被人轻看,又觉得他跟着学些庶务,以后万一分了家也能自保,也就随他去了。

暖暖听了眼珠子直转,立刻招了百蕊:“你去看看蒋表哥在做什么?”

“你想干什么?”英娘拉住百蕊,警戒地望着暖暖,“蒋表弟是自家人,吴姑爷却是第一次到府里来,你可别乱来。”

暖暖小时候,徐令宜还闲赋在家,天天带着她玩,等徐令宜去了五军都督府,那些人找到了借口,常常来拜访徐令宜。暖暖见不到父亲就去会客的花厅。徐令宜不以为忤,让她坐在旁边吃点心。待暖暖过了十岁,十一娘就不准她再去花厅。可要是遇到什么她感兴趣的客人来,她会穿上小丫鬟的衣裳偷偷溜进去……

“我只是想知道哥哥们吃饭了没有”,暖暖被英娘揭穿,也不羞赧,笑嘻嘻地道,“我要是想去看吴姑爷长什么样子,等爹爹回来了,他去给爹爹问安的时候再看也不迟啊!”

徐令宜对暖暖的行为从来都是睁只眼闭只眼的。英娘当然不信,死死地牵着她的手不放。

暖暖只得跟着英娘去了花厅。

饭后喝了茶,曹娥起身告辞了:“家里还有一堆东西要收拾,我们就先回去了。等有空,我再来看你。”

这些年,曹娥也就走走她这里。十一娘知道她的禀性,没有留她,说了些注意身体的话,送到了二门。

没有客人,大家的神态明显轻松了不少。照着往常,十一娘会拉了暖暖一起去午休。

暖暖已经跳到了徐世莹的身边,“娘,我去帮莹莹收拾箱笼。”一副生怕被十一娘绊住的样子。

十一娘好笑,“去吧,去吧!要是打碎了东西,从你的月例里扣!”

暖暖欢天喜地,逗着双胞胎去了百花馆。

“你明天是不是要跟着吴姑爷去那个王先生那里?”吴瑜在外院喝酒还没回来,双胞胎到了午休时间由乳母陪着歇下了,丫鬟、媳妇们手脚麻利的打开了箱笼把衣裳首饰器皿摆放好,她由徐世莹陪着坐在临窗的大炕上喝茶。

王先生,名元,字伯洲,号富春,建武五十七年进士,曾任吏部侍郎。三岁丧父,由母亲扶养长大。母亲因眼疾失明后,他辞官回乡侍疾,期间读书育人,笔耕不缀,著作等身,是名动江南的理学鸿儒。熙宁十年,王母去世。去年,王伯洲除服,皇上下诏任他为礼部左侍郎兼翰林院学士,掌詹事府事,给皇太子讲读。王伯洲在乡间时,吴瑜曾跟随其读书。此次就是奉了吴父之命前来探望王伯洲的。

“王先生的夫人还留在老家富阳,身边是大公子在服侍。”徐世莹道:“只是不知道大少奶奶有没有跟来。如果大少奶奶跟过来了,我自然要去拜见;如果大少奶奶没有跟来,我就不去了。”

暖暖目光闪亮,“那个王伯洲是不是真是传说中那么厉害?”

徐世莹直笑,“您是不是想跟我一起去啊?”

“被你看出来了?”暖暖直言。

“您想跟着我去也可以,”徐世莹道,“只要祖母同意就行!”

“这可是你说的!”暖暖自有主张,听了眉开眼笑,“你就等着好了!”又支肘斜靠在炕桌上低声问,“你们有什么事要求王伯洲?”

徐世莹没有作声,待屋里的丫鬟出去,悄声道:“公公想为大伯捐个官,想求王先生引荐几个人!”

暖暖“哦”了一声,笑着转移了话题:“你什么时候去西山别院看二伯母?”

“遥看明天去王先生那里的情况再定了。”徐世莹笑着,声音恢复了原来的清脆,“要是王先生那里顺利,我们后天就去;如果王先生那里不顺利,多半是要耽搁几天的。”然后问暖暖,“要不,你和我一起去看二伯母吧?”

暖暖点头,“我也有些日子没见着二伯母!”

两人说着话,百蕊笑着走了进来,“三小姐,侯爷回来了!”

暖暖跳下炕就走,“莹莹,等会我再来找你玩!”

徐世莹忙拉了暖暖,“我给你带了谢馥记的香粉和程氏的头油……”

有机敏的丫鬟趁机递上一个红漆描金的匣子,百蕊接过去,暖暖向徐世莹道了谢领着一大群丫鬟去了正房。

那丫鬟随着徐世莹进了内室。“少奶奶,侯府和王家从无交往,三小姐身份尊贵,夫人怎么会同意让三小姐跟着您去王家拜访?您可不能由着三小姐的性子来啊!”

这个丫鬟是吴老夫人身边得力的,见徐世莹生了龙凤胎,怕她忙不过来,特意把她拨到了徐世莹屋里服侍。人的确是十分能干,就是偶尔会说些僭越的话。

徐世莹闹她议论暖暖,冷冷地道:“你现在是我屋里的丫鬟了,别总说些没见识的话,别人听了还当我不会屋里的人。我们住在府里的这些日子,你就在屋里待着吧,别处去乱走了。”

那丫鬟满脸通红。

徐世莹再也没看她一眼,喊了自己贴身的妈妈:“去看看少爷、小姐醒了没有?”

妈妈应了一声,拉了还愣在那里的丫鬟出了门。

那丫鬟不免有些委屈,“我、我也没说什么,我这不是担心……”

“府里的夫人、奶奶、小姐们都不担心,要你担心个什么!”妈妈不客气地道,“你以为这里是镇江乡下啊!我们府里的三小姐可是皇上的嫡亲表妹,永平侯府的嫡小姐。别说是什么王先生的宅子了,就是金銮宝殿,还不是想去就去!”

旁边的丫鬟围了过来,“真的?三小姐还去过金銮宝殿?”

“那是!”妈妈头仰得高高的,“我可是少奶奶打小就在身边服侍的,少奶奶每年跟着我们夫人回府请安,我都跟着。”妈妈说着,露出回忆的神色,“我还记得,那是熙宁八年的冬天,三小姐六岁,我们少奶奶十四岁,夫人受了风寒有些不,咳了快一个月也不见好,太后娘娘和皇上都来探病。三小姐问皇上,金銮宝殿是不是用金子做的?要是有人用小刀挖了块金子走了,皇上能不能发现?据说皇上听得发愣。三小姐就说,有个丫鬟把五夫人衣服上的一颗象牙扣子弄没了,吓得去花园里哭,她就用小刀把夫人罗汉床上镶着的象牙葡萄挖了一颗送给丫鬟做扣子,结果扣子还没有用上,琥珀就发现了……皇上当时正喝着茶,听了差点笑得把茶水呛进了嗓子里。第二天就宣了三小姐进宫,让熊公公顶在肩上把皇宫走了个遍。你们知道熊公公是谁吗?是乾清宫的太监总管,就是内阁的大人们见了,也要恭恭敬敬行个礼的人,却顶着三小姐走了一天……”

徐世莹那边说得热闹,这边十一娘却颇有些无可奈何地喊了徐令宜一声“侯爷”。

暖暖忙把父亲挡在了身后,“娘,您别生爹爹的气,我不去就是了!”

“我这还没有说什么,你就怕你爹吃亏似的!”十一娘看着她那样,又好气又好笑。

徐令宜用手轻轻地戳了戳女儿的后背。

暖暖会意,立刻上前抱了十一娘的腰,撒着娇喊着“娘”,“您不知道,您上次脸一板,爹爹难过得好几天没有吃饭呢?”又转头问徐令宜,“哦?爹爹!”

徐令宜望着十一娘笑。

见他们父女作怪,十一娘轻轻地拧着女儿红扑扑的脸蛋,“你爹什么时候难过得好几天没有吃饭?我怎么不知道?”

暖暖胡诌:“就是那天啊!您院子后头种的栀子花开了一树。”

“你有没有记错?”十一娘逗着女儿玩,“那可是夏天!你爹到底是难过得吃不下饭,还是天气热了吃不下饭?”

暖暖眼睛瞪得大大的,“当然是难过得吃不下饭!屋里放着冰,怎么会热得吃不下饭呢?”

十一娘叹气,“别人都说女儿是娘的小棉袄,你怎么就成了你爹的小棉袄呢?我真是白养了这个女儿!”

暖暖哧哧地笑,“我一天做爹的小棉袄,一天做娘的小棉袄。”说着,趴到了十一娘的背,又跑去趴徐令宜的背。

徐令宜背着女儿,笑容直达眼底。他轻声问暖暖:“真的不跟着爹爹去廷绥?”

自徐令宜重任五军都督府都督,皇上就长派他到各要塞区练兵。去年秋天,他去的是宣府。暖暖不想待在家里绣花,想跟着去看看军营是怎样的,徐令宜还有些犹豫,十一娘却很支持;“以后就是想去也去不成了!”徐令宜想起十一娘翻大周九域志时的情景,把暖暖打扮成小子带去了宣府,还在宣府教会了她骑马。女儿回来直嚷好玩。

今年皇上让他去廷绥。

暖暖缓慢而坚定地摇了摇头,“娘跟我说过,等我十二岁,就要安安心心学女红针线了,再也不能到处乱跑了。”

徐令宜望着十一娘。所以这些年来,十一娘对暖暖的那些离经叛道总是超出想象地宽容!

十一娘微笑点头。

暖暖已在那里大声地嚷嚷:“爹爹、娘亲,我很乖吧?”

真是没有一刻安静的时候。

夫妻含笑望着女儿。

暖暖歪着脑袋望着父母。“我要奖励!”

“好!”徐令宜觉得今天女儿的表现要求什么都不为过分,“你想要什么?”

暖暖抿了嘴笑,/九重紫书友吧手打/望着母亲。

“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十一娘太了解自己这个女儿了,知道她又要顽皮了,但还是忍不住揽了女儿的肩膀。

暖暖趁机抱住了母亲,“您答应了嘛!答应了嘛!爹爹都答应了……”

十一娘可不吃她这一套,“你先说你要什么奖励!”

“好了好了!”徐令宜笑容里带着些许溺爱地望着母女俩,“你要什么直说就是,你就别折腾你娘了!”

“真的?”暖暖眼睛都亮了起来,跑到徐令宜腿边蹲下,“爹,我要跟着莹莹一起去王伯洲家拜访。”

“不行!”十一娘想也没想地立刻拒绝了,“这样贸然跑到别人家去,多失礼啊!”

暖暖立刻委屈地望着父亲。

徐令宜沉默片刻,正色道:“行,你就跟着去吧!就说帮着照顾那龙凤胎!”

暖暖大笑着搂了父亲的脖子。

徐令宜笑着叮嘱她:“要是做出什么失礼的举动,就禁足一年!”

“我一定老老实实地跟在莹莹身边。”暖暖跑过去亲了神色不悦地母亲一下,雀跃地出了门,“我要跟莹莹说。”

徐令宜起身紧紧地抱住了十一娘。

“别生气了!”他柔声道,“你要是再生气,我可就真的几天吃不下饭了!”

十一年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又胡说!”

徐令宜看着她灿烂的笑容,也跟着高兴起来,笑道:“我知道你担心暖暖。暖暖要跟着去,不过是想见见王伯洲。王家若有主持中馈的女眷,暖暖跟在莹莹生变,自有王家的女眷们招呼,等闲之人怎么会去拜见王伯洲?如若没有主持中馈的女眷,只怕莹莹也不会去。”

“我知道!”十一娘温和地道。“只是恼你总是顺着暖暖的性子来!”

“是我不好!”徐令宜低低地道歉,醇厚的声音像沉年的老酒般令人微醺,“我们不说这些了,过几天我就要启程去廷绥了,你帮我收拾行李去!”

“这么快就走!”十一娘惊呼,忙挣脱他的怀抱,“我这就帮你收拾衣裳去!”又不放心地问,“可是除了什么事?”

徐令宜搂着她不让她走,“没什么事,我想端午节前赶回来,”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得好几个月见不着了……”无限留恋的语气。

端午节,是十一娘的生辰。

她心酥酥的,软软地依偎在他的怀里,缠绵地吻她……还没有走,就已经有些舍不得。

暖暖梳着三丫髻,绑了大红色绸带,靛蓝色的粗棉纱褙子,衣角、袖口都绣了大红卷草纹,亭亭玉立的站在葡萄架下,明媚如春光。

还是她聪明,坚持穿了件平日到暖房侍弄花草时的衣裳。

那王家大少奶奶一听徐世莹含含糊糊地介绍她是“小姑姑”,因怕孩子们吵架,特意请了来照看孩子的,立刻把她归纳成寄居吴府的落魄远亲,不仅对她关照有加,说话行事都怕她落单,不时拿些小点心给她吃。

要是听了百蕊那丫鬟的扮成丫鬟跟过来,别说是小点心了,只怕是坐的份都没有,还会让徐世莹身边服侍的人觉得她闺阁不谨。想到这些,暖暖又有点沮丧起来,没想到王家大少奶奶是个这样热心的人。

当双胞胎不耐烦地坐在太师椅上扭来扭去的时候,她立刻轻声打断了徐世莹和王家大少奶奶的寒暄:“我带着孩子们出去走走!”

谁知道徐世莹还没来得及开口,王家大少奶奶已道:“我们五个妯娌,只有我跟了过来,孩子也留在了老家由婆婆照应。家里常常高朋满座。我每天不是和粮油店打交道就是和灶上的妈妈们打交道,来了一年多,左邻右舍住的些什么人都不知道。难得你们来,就陪我多坐会。”

陪他们在这里聊天,怎么有机会见到王伯洲啊!暖暖一边朝着徐世莹使眼色,一边温声拒绝:“孩子们年纪还小,不知道哪里能去,哪里不能去,我还是看着放心些!”

徐世莹皂盒暖暖商定好了的。如果借着带孩子们玩的机会能到王家会客的地方就睃一眼王伯洲;如果不能吗,暖暖就放弃。她不能拦着暖暖,“就让她也出去透透气吧!”徐世莹笑道,“也免得我担心。”

王家大少奶奶眉头微微蹙了蹙,又很快舒展开来,笑道:“是我考虑不周——暖暖自然是长者,可到底也是个孩子。我们说的这些人、事她又不懂。”然后吩咐身边的丫鬟把厢房的窗户都打开,“我们家小,只在墙角种了几株芭蕉、湘竹,不管孩子们在哪里玩,开了窗,一眼就能看到。”

把她当小孩子了。就这样,暖暖虽然站在王家的院子里,王伯洲会客的倒座谕院子只隔一个天井,她却没办法带着两个孩子迈出那道垂花门。她无聊地打量着墙角那株刚刚抽条的花树,树干不过酒盅那么大,树高不过三尺,椭圆形的叶片姿态峭立……应该是西府海棠。

不知道对面墙角种的是株什么树,玉兰,牡丹,还是桂花?她扭了头看去。两个孩子在乳母的帮助下爬上了葡萄架下的石桌。

“三姨祖母,您快来,这里有肉虫子!”两个孩子一个尖叫一个拍手朝她嚷着,可爱至极。

暖暖跑了过去,“哪里?哪里?”逗着他们玩。

旁边服侍的妈妈、丫鬟都面露讶然地望着她的身后。

暖暖回头,青砖砌的影壁旁站着个少年。他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穿这件湖色镶了玄边的襕衫,带了个玄色的四方平定巾,有着她这个年纪少年特有的清瘦,也有着他这个年纪少年没有的修长挺拔的身材和明月般皎白耀眼的脸孔。

看见院子里的孩童在嬉笑,他微微一怔,抬头张望,正好和暖暖的目光对了个正着。他的目光温润如玉,光华内敛。暖暖很意外,没想到会遇到这样一个秀雅俊朗的少年。不知道是王家的什么人。她微笑着和他颔首。

少年面无表情的拱了拱手,姿态优雅地转身离开。

垂花门外传来一阵声响。

王家的丫鬟进来通禀:“大少奶奶,吴三公子要走了!”

徐世莹忍不住露出几分喜色。王伯洲性情耿介,喜静厌闹。他们来之前并没有多少把握,曾经说好,若一切顺利,寒暄片刻就告辞,若不顺利,就涎着脸儿在那里耍赖……如今还没有过晌午,可见事情办成了!她笑语盈盈地与王家大少奶奶告别。

暖暖心中暗叫不好,她连王伯洲的影儿都没有见着呢!三步并作两步,赶到垂花门旁朝外张望。门前停着他们的马车,大门口一群人正作揖道别。她看见了吴瑜喜上眉梢的脸和高矮胖瘦不一的背影……人群中有人回首,竟然是刚才见到的那位美少年。

他也看见了暖暖,眼底飞快闪过一丝厌烦。暖暖愕然,瞪大了眼睛再瞧,那少年已恢复了珠玉在侧的矜贵。有一个表里不一的家伙!可惜了这副好容貌!暖暖撇了撇嘴,颇有些失望。大勇才无畏,无畏才磊落。这样会装,已落了俗套!

正好双胞胎跑过来拉她,“坐马车,坐马车!”

晚上,暖暖翻了会儿黄历。第二天一大早,她和徐世莹、姜氏、英娘等人一起去了西山别院。二夫人坐在一堆书中央,清淡似菊,一双眸子炯炯有神如寒星。

众人言辞简短地一一上前行礼问候,然后沉默地端坐在她周围,场面显得有些冷清。

暖暖佯装认真地打量着二夫人,“二伯母,我觉得您又瘦了些!”

结香正好端了竹叶茶进来,嗔着对二夫人道:“您看,不是我一个人这样说吧?三小姐也觉得您瘦了。”又转过头来对着暖暖道,“二夫人天天昼夜颠倒,您帮我劝劝二夫人。”

二夫人不以为然,浅浅地笑,温和而包容,“好了,好了,每天听你啰嗦,我这耳朵都起茧子了。”然后正色地问姜氏,“庭哥儿这些日子都在读些什么书?”

姜氏肃然回答:“跟着先生在读左传注疏。”

“这书选得不错。”二夫人微微颔首,“他虽然不用参加科考,可这书却不能落下,字也要督促他多练。”说着,在一旁的书堆找了半天,摸出一本字帖给姜氏,“这是前些日子别人临的雁塔圣教序,你拿回去给庭哥看看——学用笔,须多看古人墨迹。”

姜氏恭敬地接了过去。

暖暖忙站了起来,“二伯母,我去年中在院子里的杜鹃花开了没有?”说着,喊了自己的丫鬟百蕊,“走,我们去看看!”

按从前的习惯,问完了庭哥儿就该问她了,她才不想傻傻地站在这里吃二伯母的排头呢!

“暖暖!”二夫人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严厉。

但暖暖已佯装不知其意的样子嘻嘻笑着起来,“你们在这里喝茶,我去去就来!”一溜烟地跑了。

二夫人望着晃动的帘子头痛不已。

英娘和徐世莹交换了个眼神,姜氏已劝道:“暖暖素爱花草,二伯母勿恼。”

“都是你们惯得!”二夫人无奈地挥了挥手手,问起庄哥儿的功课来。

西山别院的后花园草木扶疏,姹紫嫣红。暖暖很快就找到了那几株杜鹃花,油绿的叶子间缀满了深红色的花蕾。

百蕊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三小姐,要不我们‘野炊’吧?”

“野炊”是夫人发明的话,就是春、秋时节阳光和煦的时候在向阳的山坡铺一大块毡毯,在一旁摆了好吃好喝的,躺在毡毯上晒太阳、吃东西。侯爷最喜欢带着三小姐和夫人去野炊,连带着家里的人都争相效仿。

“好啊!”暖暖看了眼碧空如洗的天空,笑道,“我们用午膳的时候再回去,到时候二伯母的气也应该消了。”

百蕊连声应“是”,留了个小丫鬟在她身边服侍。

花圃尽头的林子里钻出一群穿着粗布衣衫的小子。

“姐姐,姐姐,”他们围着暖暖喊得甜蜜,“我们的风筝挂到了树上,拿了就走!”

“胡喊些什么呢!”一旁的小丫鬟上前呵斥道,“‘姐姐’也是你们能喊的……”被暖暖一个眼神制止。

二夫人一介女流独居西山别院,西山别院的守备比别处都要森严。这些孩子既然能在后花园里玩,多半是西山别院仆妇的子弟。她一年也来不了几趟,就是西山别院的仆妇也没几个认识她的,何况是这些孩子。暖暖抬头,看见绿叶重重的树叶间歇着只硕大的彩色蝴蝶。

“好啊!”她眸色含笑,神色间有种特别的温柔和善,“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不用。”领头的孩子朝着小丫鬟做鬼脸,对着暖暖亲切地笑,“免得把姐姐的裙子勾破了!”一转身麻利地爬上了树。

“左边……左边……错了,右边……再过去一点……翅膀,翅膀……你小心翅膀……”孩子们在树下大叫。

领头的孩子手都酸了,他不耐烦地朝下喊:“到底是哪边啊?你们看清楚了再说好不好?”

暖暖大笑,“你们看我的!”把裙裾扎在汗巾上就爬了上去。

“三小姐,三小姐……”小丫鬟紧张地望着暖暖,嘴里讷讷地喊着她,却被孩子们“姐姐,你好厉害的喝彩声压得几不可闻。

暖暖站在树杈上,得意地扬了扬手中的风筝。身后事漫天的浓荫,灿烂的阳光透过树叶洒落下来,给她镀上了一层金粉,耀眼得让人移不开眼睛。她扬手,风筝沿着漂亮的弧线渐飞渐低。孩子们哄闹着一窝蜂跟了过去。

暖暖心情愉快,眯了眯眼睛笑望着他们,眼角余光猛然瞥见树林旁的小径上走来五个男子,其中一个只有十五六岁,身材修长纤细,穿着青莲色襕衫,面如珠玉,望着她的目光又藏不住的惊骇。是在王家遇见的那位美少年呢!暖暖很是意外。想到那天他眼中一逝而过的厌烦和很快恢复了平静的神色……决定力这位远一点。她爬下树,拍了拍裙裾,喊了小丫鬟:“我们和他们放风筝去!”说完,拉了小丫鬟的手嘻嘻哈哈地跑到了那群小子堆里。

一路上,小丫鬟的腿像铅重,拖得十分吃力。

暖暖不解地看着她。

小丫鬟红了脸,“三、三小姐,刚才那群人是做什么的?”

二夫人这些年致力于收藏善本孤本,在北方的读书人中颇有名气,常有远道而来的人观摩、抄录。那几个人都穿着襕衫,暖暖猜测,多半是慕名而来的读书人。

她想到那美少年!昨天在王伯洲家里,今天又到了西山别院……交游可真广!堪比她五姨夫钱明了。

“我怎么知道!想到这些,暖暖心里就有些不痛快。”

见她不悦,小丫头脸红得像五月的石榴花,急急地解释道:“我是见有陌生的男子进了后花园这才问的。”一面说,一面忍不住回头张望。

暖暖奇怪地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看见了一个穿着青莲色襕衫的背影。

“三、三小姐!”小丫鬟的脸色由红转白眼中有隐隐的慌乱,“我们快走吧,免得被他们碰到了!”

又是一个被表象迷惑的人。暖暖的心情突然低落起来。

“我们去找百蕊吧!”她怏怏地道,“免得在后花园碰到这些人!”

小丫鬟生怕暖暖追究,忙不迭地应“好”,和百蕊碰头后,在后花园被藤萝挡住了洞口的太湖石叠成的假山里消磨到午膳。

二夫人没有留他们,“还带着孩子,不要回去晚了,黑灯瞎火的,吓着孩子。”

暖暖听着觉得怪怪的。二伯母总是这样自相矛盾。每次看见小孩子总是很关心,事无巨细,都想得很周到。可如果因此有小孩子和她亲近,她又做出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平白让人觉得尴尬。

暖暖回去想说给母亲听,谁知道母亲和父亲早已经歇下了,还吩咐琥珀,免了她们的问安。

她去了四哥徐嗣谆那里。

庭哥儿已成亲,住在点春堂旁边的小院子里;唐哥儿今年八岁,已经启蒙,但还没有到分院子的时候,和父母住在一起。

她进去的时候,姜氏正陪着唐哥儿描红。

见到暖暖,唐哥儿立刻丢下了笔,“姑姑,您怎么来了?”

唐哥儿比庭哥儿小十二岁,是个很文静的小男孩,很喜欢活泼的暖暖

“来看你啊!”暖暖笑着抱了抱他。

他跑过去接了丫鬟端来的茶奉给她。

暖暖笑着道谢接了茶。

姜氏慈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快去描红!”

唐哥儿依依不舍地爬到了炕上。

在东厢房看书的徐嗣谆听到了动静走了出来,“暖暖来了?”

笑容十分温厚。

他早年有个通房,姜氏进门后,他没有收人,唐哥儿两岁的时候,姜氏做主,抬了那个通房为妾,但一直没有孩子,他几乎每晚都歇在正房。

暖暖笑着挨徐嗣谆坐下:“四哥,过几天就是太子殿下的生辰,到时候我跟你一起去吧?”

太子殿下每年的生辰,都会摆几桌酒筵请宗亲小聚一番,其中就包括徐家的几位表叔、表婶、表姑。

自从那年暖暖怂恿着皇太子到太液池泅水被十一娘罚站了两个时辰后,暖暖觉得皇太子就是家里那易碎的琉璃,能避则避。这次竟然主动要求去给皇太子祝寿,徐嗣谆不能不狐疑。

“哎呀!”暖暖忽闪着大眼睛,“我就是想去宫里玩!”

徐嗣谆更狐疑了,“你去宫里玩递牌子就是了,干吗非要这个时候去凑热闹?”

每次皇太子碰到暖暖都要整出点事来的……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不是暖暖的错也是暖暖的错……

“既然是‘凑热闹’,当然是想去热闹热闹了!”姜氏在一旁笑道,“你怎么这么啰嗦!”

皇太子在别人面前总是谦和有礼、大方稳重,可遇到暖暖则有些不同,话也多起来,笑也多起来,还会和暖暖玩些小孩子才玩的游戏。他觉得暖暖和皇太子多接触些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就是!”暖暖见姜氏支持她,嘟囔着,“爹爹明天就要去廷绥了,娘肯定会天天盯着我做针线……我想出去玩嘛!”

活泼好动的暖暖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做针线……徐嗣谆想想就有了几分笑意,“你的针线到底怎样了?我们这样的人家,虽然不求你像针工局里的姑姑们,可你好歹也要学会拿针,能装模作样地裁两件衣裳做两双鞋袜才行!”

姜氏听着任了半天才没有瞪徐嗣谆一样。

“有你这样说话的吗?”她嗔道:“不管怎样的人家,女人的针线活不好,总是要吃亏的。”然后扭头对暖暖道:“你可别听你四哥胡说!母亲的针线是眼睛有名的,你可不能毁了母亲的名头。”又道,“你记不记得六叔说亲的时候,不管是尚书的女儿还是巡抚的闺女,哪个不是先拿了针线做的针线来给母亲过目,母亲说做得好,这才说起儿女的亲事来!”

不是说娶媳妇看岳母吗?姜氏怕有人因为婆婆的贤名来求取暖暖,却不知暖暖和婆婆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如果因为这种误会嫁了过去,暖暖会有苦头吃的!之前公公婆婆太宠爱这个小姑了,有些事,得慢慢来。

“要是你觉得做针线不好玩,你就跟着我管家吧!”她想了想,笑道,“每天人来人往的,听她们说这说那的,也挺有趣的。”

“到时候再说吧!”暖暖一样都不想干,盯着徐嗣谆问,“那天我和四哥一起进宫吧?”

“好啊!”徐嗣谆笑道,“不过得问过母亲才行!”

娘亲一向觉得“读万卷书不如走万里路”,肯定不会拦着她的。

果然,十一娘不仅没有拦着她,还亲自帮她选衣裳、挑首饰,“从前你笑,顽皮是可爱,现在已经大了,顽皮可就是没有修养了。我可不想女儿被人提起来的时候就是撇嘴!”

“知道了,知道了!”暖暖抱着母亲的胳膊笑得灿烂,“我一定会乖乖地待在四嫂身边!”

“但愿如此!”十一娘拧了拧女儿的耳朵。

十一娘一早起来帮暖暖梳妆打扮,/九重紫书友吧手打/嘱咐姜氏照顾好暖暖,送她们上了车。

到了宫里,他们先去见了皇太后。

皇后、常宁公主、周家额女眷都到了,正亲亲热热地陪着太后娘娘说话。看见徐家的女眷,太后娘娘脸上的笑容更盛了。她朝着暖暖招手,“来,到哀家身边来,让哀家看看,你长高了没有?”

暖暖去年冬天才开始长身子,却是一天一个样。待脱了冬衣换上春裳,身材已有了少女的柔美。

太后娘娘不住地点头。

皇后娘娘也赞道:“暖暖越长越漂亮了!”

暖暖笑着道谢,十分地大方

有宫女进来禀报:“皇太子来了!”

暖阁热闹起来。

太后放开了暖暖的手,皇后娘娘的目光也从暖暖的身上挪开。

暖暖安静地退后,站在了姜氏的身边。

内侍簇拥着皇太子走了进来。他一眼看到了暖暖,目光中就闪过一道喜悦的光芒,恭恭敬敬地给长辈们行了礼,又受了诸位夫人、小姐的礼。

他坐在了皇后下首,和太后娘娘说着话:“先到毓庆宫接受詹事府的贺仪,和他们吃了长寿面就来陪皇祖母听戏了。”

毓庆宫有照顾皇太子生活起居的内侍、宫女,詹事府有指导皇太子认字识礼的老师。

太后娘娘对皇太子的安排很满意,笑着颔首。

安成公主到了,诸位夫人、小姐纷纷上前行礼。

皇太子扭头,悄声对亦步亦趋地姜氏身后准备上前给安成公主见礼的暖暖飞快地道:“前些日子有人送我一对‘四不像’,就养在景福宫,你真的不想去瞧瞧?”

暖暖目不斜视地跟在姜氏身后,低声道:“如果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和诸位夫人、小姐都去,我自然也是要去的。如果大家都不去,我也不方便去。”

皇太子看着端庄持礼的暖暖,眼中露出几分失望之色,没有理睬暖暖,和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说了几句话,就起身告辞了。

暖暖拉了雍王的女儿宜伦郡主说话:“皇太子在毓庆宫接受詹事府的贺仪,我想去看看王伯洲长得怎样,你想去吗?”

宜伦郡主眨着眼睛,“小姑姑敢去,我也敢去!”

“那好!”暖暖笑弯了眼睛,“你去找两套宫女的衣裳,我们去毓庆宫!”

宜伦郡主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地溜出了慈宁宫的暖阁,经过长春宫、永寿宫、御花园、钟粹宫、承乾宫、景仁宫,到了毓庆宫。

宜伦郡主喘着粗气对着暖暖抱怨道:“我再也不和你出去了……王伯洲再怎么有学问,也和我们没关系,要认识他干什么啊……”

暖暖嘻嘻地笑。

宜伦郡主突然拉住了她,“你、你看!那、那人是谁?”表情很紧张。

难道皇上在毓庆宫?念头闪过,暖暖吓了一大跳,慌张地道:“哪里?哪里?”

却看见毓庆宫大殿前立着个少年,穿了湖色净面襕衫,静静地站在那里,如株高大笔直的银杏树,秀丽,温雅。

怎么又碰见了?暖暖皱眉。

宜伦郡主已一改刚才的浮躁与不耐烦,擦了擦额头的汗,挺直腰背,低声道:“我们快进去!”说完,也不等暖暖,一派端庄地朝前走去。

宫女出了自己当差的宫殿,就得成双成对,不允许单独一个人行走。暖暖疾步跟上。

少年显然也认出了暖暖。他困惑地望着她,双眉紧紧地蹙在了一起。

暖暖和宜伦郡主姿态从容地和少年擦肩而过。宜伦郡主忍不住回头。

“他在看我们!”在昂首时,宜伦郡主的笑容像盛开的话。

暖暖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后,落在了和皇太子并肩立在院子里说话的老者身上。他身材瘦小,表情严峻,穿了件三品大员的大红色纻丝官服,中间绣着文官的正方形孔雀补子,虽然须发全白,却面色红润,看上去很精神。

皇太子表情一滞,很快就反应过来,轻轻颔首。

皇太子贴身内侍飞快地跑了过来,“宜伦郡主、徐三小姐,您们有什么事?太子殿下正在和詹事府的詹事王大人说话呢!”

原来王伯洲长这幅摸样。暖暖笑道:“没事,我们就是想去景福宫看看‘四不像’。”说着,牵了宜伦郡主,“既然太子殿下有要事,那我们就先走了。”不等内侍有所反应,拉着宜伦郡主就出了门。

“什么‘四不像’?”宜伦郡主一出毓庆宫脚步就慢了下来,“是有人给太子殿下进献了‘四不像’养在景福宫吗?”

“嗯!”暖暖点头。

宜伦郡主停下脚步,“那我们还不如等太子殿下忙完了,就请殿下同意我们去景福宫看看‘四不像’好了!反正话已经说出口了,还走了这么远的路,说不定回去还要被责骂……空手而归,太没有意思了!”

也对。他们出来这么长时间了,慈宁宫说不定已经发现她们不见了。与其说他们溜出来是想看看王伯洲是什么样子,还不如说是想看看那“四不像”。

暖暖点头。

宜伦郡主突然大声道:“你知不知道,安成公主的女婿李霁可能要升福建巡抚了?”

“是吗?”暖暖觉得宜伦郡主的举止十分轻佻,皱着眉看了一眼垂目站在不远处的少年,低声道,“我们在这里议论朝政,好像有点不好!”

“这有什么!”宜伦郡主不以为然,“说起来,李霁也是我们的亲戚——他是安成公主的女婿呢!要不是这个原因,当初他怎么可能得到何承碧的重用?福建常遭海盗袭击,皇上想在福建增设一个巡抚,内阁推荐了李霁,皇上想也没想就答应了,还不是因为有这层关系在上面。说着,感慨到道:“要是当初大表姑母嫁给了李霁就好了,大表姑父现在还是个指挥使同知呢!”

暖暖不喜欢宜伦议论大姐夫时的口吻,辩道:“指挥使同知又怎样?他要想升官,多的是机会。可他想和大姐一起待在沧州。李霁就算是任了福建巡抚又怎样?这么多年了,他的家小一直在燕京。忽见陌头杨柳青,悔教夫婿觅封候。要是我,宁愿嫁给做指挥使同知的大姐夫,也不愿意嫁给做巡抚的李霁。”

“好生没有道理!”宜伦郡主脸色大变,“‘男儿当死于边野,以马革裹尸还葬耳,何能卧床上在儿女手中邪’,像大表姑父那样的人有千千万,可像李霁那样的人却凤毛麟角。”

暖暖惊讶的望着有些失态的宜伦郡主。她们年纪相仿,性情相投,从小到大吵吵闹闹,却从来没有像此时这般针锋相对!宜伦这是怎么了?她皱着眉,感觉有道灼热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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