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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她成了阁老夫人作者: 漪知字数: 3037更新时间: 2021-03-04

					          他目光如炬,与沈芳宁觌面对视。温润如玉的嗓音轻轻地刮过沈芳宁的耳畔,这让她的耳尖痒酥酥的。
  傅正则一向都叫她“三姑娘”,可偏偏芳宁二字从他的嘴里吐出来,多了那几分缱绻。吃味的话语被他一本正经地说出来,让沈芳宁瞪圆了眼睛——怎么还计较起来了呢?
  
  她偏过头,发梢拂过掌心,痒得让她握住了这一把青丝。窗外的雨潇潇地落,天顿时又变得暗淡起来,屋内的光也远不如之前亮堂。
  
  这场雨,断断续续、没完没了的。
  
  她握着手炉,朝着傅正则冁然一笑。丹唇一牵,露出两个梨涡。少女的眼眸柔媚,粉粉嫩嫩的耳垂,让人观之可亲。
  
  傅正则的手指微动——
  
  “姑娘,喝药了。”
  
  吱吱嘎嘎的木门再次开启,傅正则的眼神收回来,掠过一丝可惜。
  
  沈芳宁全然被琉璃手中的药吸引住了,她一听,就觉得这药喝一口如啮檗吞针。她蹙然地看向琉璃走来的方向,眼神悁悁不快。
  
  琉璃先朝傅正则屈膝行礼,她手里端着一碗黑釉宽口碗,里面盛着深褐色的药汁。整个狭小的卧榻边,霸道地被充斥着这一股浓烈的草药味。
  
  傅正则见了,便说道:“把药给我吧。”说完他便接过琉璃手中的药,羹匙搅动着药汁——沈芳宁只觉得味道越发浓烈了。
  
  他舀起一勺药,递在沈芳宁的嘴边。沈芳宁迫于无奈,只能顺着傅正则的动作,偏过头去喝。
  嘴巴里的药味滑入喉中,却依旧冲上鼻尖。这让她微不可查地轻敛长眉。
  
  而琉璃惊讶地左右瞟觑沈芳宁和傅正则,在他们两人之间盘桓。
  
  接着她朝着沈芳宁道:“姑娘,外面下着大雨,山下的路被滑下来的山泥封住了,听寺庙里的师父说要明日才能回去。”
  
  明日?
  
  沈芳宁经历了惊心动魄的这一下午,她只觉得疲累。傅正则在一旁没有说什么话,他只是不厌其烦地一口一口喂着沈芳宁喝着药。
  
  沈芳宁在和琉璃说话,不知不觉间,她竟然将药喝到底了。
  
  沈芳宁再凑过去时,扑了一个空。她羞赧地看着傅正则,嘴巴里却突然被塞进了一颗金丝蜜枣。她瞪大了眼睛,一脸惊讶地看向傅正则。
  
  蜜枣甜滋滋的,蜂蜜的甜腻融化掉了药汁遗留在嘴里的苦涩。
  
  傅正则被她的表情所逗笑了,他问道:“甜吗?”
  
  沈芳宁晕乎乎地点点头。
  
  傅正则看起来很高兴,但她只迷糊了一刹那,就问道:“你怎么有蜜饯?”
  
  “是因为二爷说这药比寻常的药要苦的多,让人去找师父拿的。”琉璃在一旁接过沈芳宁的话。
  
  “蜜饯是小孩子吃的了……”沈芳宁听了,小声嗫嚅道。
  
  这一说,琉璃却低头浅笑起来。惹得沈芳宁频频地看向她,秀眸瞪服琉璃,让她乖的跟个鹌鹑似的。
  
  随着曜灵西匿,暮色冥冥,雨珠抖落一地潦水。杳杳钟声,佛门净地,更是寂静一片。
  
  昏黄的灯芯燃起,烛火跳动,沈芳宁静静地趴在床榻上。琉璃在给她换着药。
  
  “他们好狠的心,也下得了如此重手!”琉璃一边将药敷在她的肩膀处,如雪白、如胰子一样细腻丝滑的肌肤上突兀的有一道暗红色的伤口。伤口不深,小拇指长,却依旧能看见渗出的血珠。白色的粉末倒在伤口上,让沈芳宁咬着牙嘶了一声。粉嫩的唇被咬得发白,她的额头生出密密的细汗。
  
  在昏黄的灯光下,她的眼神晦暗不明。
  
  琥珀端着一碗清淡的白粥并上两碟小菜走了进来,她将漆盘放到案上。
  
  此时,白色的纱布缠裹在她的腋下,和她雪肤融为一体。沈芳宁将垮到手腕上的领子拉了回来,她小心地动作着。将橘色的系带系好,如瀑的青丝被她拨回到肩后。她趿着绣鞋,走到圈椅里坐下。
  
  她摸到了碗沿,温温的。拿着筷子夹了一块素鸡,细嚼慢咽地吃着。
  
  “傅二爷也是有心了,听说明天彭程送姑娘和我们回沈家。”彭程便是之前那个眼神凌厉的护卫。
  
  沈芳宁听了,眸子里盈着她也没有察觉到的高兴。
  
  但琉璃与琥珀一致认为,傅二爷这是对她们姑娘上心了。
  
  翌日,天大亮。雨渐渐停了下来,青草翠绿欲滴。沈芳宁走到佛寺外的台阶上,对着背对她的傅正则轻轻的喊了一声,“二爷。”
  
  她似乎做不到在光天化日之下亲昵地喊男子的字。可姑娘清越的声音,让人心生愉悦。傅正则也不打算为难沈芳宁——毕竟来日方长。
  
  他偏过身,儒雅俊朗的侧脸显现在沈芳宁眼中。他和澄澈的蓝天相互映衬。天青色的直裰穿在他身上,他看起来很瘦削,但未曾有弱气。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
  
  沈芳宁再走进些,向他屈膝蹲礼,“多谢二爷今日送我回府。”她温柔的笑着,像髻边的海棠花一样,整个人鲜活明亮。
  
  傅正则说:“别委屈了自己,万事有我撑着。”
  
  她并不想让他受她的拖累,可好像已经挨了,她想让他和沈家的交集不那么深。沈家这样的人家,虚伪得可怕。
  但依旧是这么短短的一句话便让沈芳宁鼻头一酸。她吸了几下鼻子,细声细气地应了一声。
  
  马车夫驾着车驶了出来,沈芳宁朝傅正则那儿微弯腰,蹲礼告别。烟粉色的通草花披风严严实实地盖在她身上,兜帽下的那张脸蛋,未曾施粉,但依旧人比花娇。
  
  沈芳宁的身上带着恬淡的药香,糅合在空气里,弥漫而久久不绝。傅正则站在台阶上好一阵子,才缓缓步回小院。
  
  回到沈家时,出人意料地,大夫人身边的婆子来接她。
  
  沈芳宁朝彭程道谢,彭程八尺高的男儿一下手足无措起来,连连摆手。他说,这是傅正则交给他的任务,如今沈芳宁平平安安回到沈家,他也算不复所托。
  
  平平安安?
  
  沈芳宁冷冷地觑了眼那站着的婆子。
  
  倒也不见得。
  
  待彭程走后,婆子立马走了过来。她弓着腰,行礼道:“姑娘昨儿一夜未归,夫人着急着呢。大清早便让奴婢在这里等着姑娘,说非要亲眼看见姑娘平平安安才好。”
  
  她一面说,一面将沈芳宁从正门迎了进去。穿过影壁,沈芳宁看着这一贯的景色,湿漉漉地小道上还有被风雨打落的花。残香随风吹入鼻息里,她眼神清明,嘴角未有笑意。
  
  琥珀等在府外,她看着两个瘦高的汉子将左二五花大绑地绑到角门。她给了看门两个小厮两串吊钱,让他们搭把手,将左二拉到香禄院旁。
  
  “姑娘什么意思?大夫人的话如今也不管用了?”
  
  尖锐的声音响起。
  
  沈芳宁一向寄人篱下,在府里的地位也就比丫鬟们高一头。婆子跟在大夫人身边,旁人都敬她、捧她,如今被沈芳宁拒绝,她的脸皮拉不下来。于是那张假的出奇的和善貌被她撕下,拔高了声音,两只眼睛瞪的老圆,质问沈芳宁道。
  
  沈芳宁未曾发怒,她身旁的琉璃却气冲冲地说道:“三姑娘打算去哪儿,干你这个婆子什么事?何况,大夫人能大得过老夫人?”
  
  显然,沈芳宁是打算去香禄院见老夫人。而大房的人出于某种原因,并不想让她去。
  
  沈芳宁的脸色沉了下来,眼神冷淬如刀,让婆子微缩了下巴。但婆子转念一想,府里管事的可是大夫人!于是她又挺直了腰板,倨傲地说:“姑娘可要掂量掂量,咱大夫人是慈善心肠,心疼您呢。您这么做怕不是要寒了大夫人的心呀!”
  
  就差没指着她开骂白眼狼了。
  
  沈芳宁顿住脚步,她嗔笑道:“我自有分寸,用不着你教我。”
  
  说罢,她便打算移步离开。
  
  可这婆子哪能这么轻易让她去香禄院,这样她可怎么像大夫人交差!
  
  于是她连忙追了上去,想要出手拦住沈芳宁。那一双粗糙的手刚碰到沈芳宁的衣袖,沈芳宁却灵巧地一闪身,琉璃趁着婆子一个不防,她抬起手来就给了婆子一个响亮的耳光!
  
  婆子立马捂住脸,两只眼睛红丝密布,眼里闪着凶光。
  
  “你这个小贱蹄子,凭什么打我?小心把你发卖到怡香院去!”
  
  “你是奴婢,我是主子。我的丫鬟自然有我来管教,你若是要找麻烦,尽管让大夫人来找我就是了。”沈芳宁比婆子高了半个头,她居高临下地睥睨她。
  
  沈芳宁被这婆子四处阻挠已经是心烦意乱,真当她看不出来大夫人的心思?
  
  只怕这件事,香禄院那位还蒙在鼓里呢!
  
  可那又怎么样,沈芳宁她无论如何也要走这么一遭。大夫人既然做出来这件事,就不要怕她告状。
  
  婆子一脸不忿地离开,临走时她还啐了一口道:“姑娘也忒不识好了!”
  
  她心里钻营着回去好好地在大夫人面前添油加醋地来上一笔,让沈芳宁和她身边的琉璃好好喝上一壶。
  
  沈芳宁却当做过耳云烟,她脚程加快。不一会儿,就看见了黄蕊遮掩下的庭院。